陈兰买了纸笔回来。
周环看着手拿罗盘的陈兰,一脸担忧。他起初以为陈兰不过是一时兴起,谁知他竟真的打算做风水先生,还亲自去买了纸笔,像是准备摆摊。
难道家里的正室夫人断了他的银子不成?话说回来,对于陈兰的家世,周环到现在为止还是一无所知。
“老爷,你要是做生意砸了,有的是法子把钱赚回来。风水先生这活儿不是你做的。”
陈兰整着他的衣袖,顺水推舟地道:“你放心,我直接做笔大的,保证把所有本金都赚回来。”
“您,您要做什么大的?”
“你不是说吴家......”
“哎呦,老爷!”周环像受了惊的鸟雀,赶紧从桌子另一头绕过来,把陈兰拉进里屋里关上了门,“有些事你是不知道啊。那吴家请来的风水先生......他,他全死了。我们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干嘛上赶着去。”
周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飘忽,好像周围有鬼似的。陈兰陷入沉思中,等过了片刻,还是拿起东西,拨开周环走了出去。
“喂,老爷,老爷你去哪儿!”
陈兰并不急着去找吴家。他东家西家地窜,看看风水,顺便不动声色地打听城中的小孩子会被卖给哪几个人贩子。这些小户人家卖孩子是极熟练的,应该晓得门路。
他早该出来这样问。但老翁告诉他说,他要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找,迟早会被那条龙发现。他此时意外地找到一条隐蔽的询问的路子,打算接着看风水的名头旁敲侧击。而当他问到第九户人家的时候,那家的男人吐口唾沫,说:“最近谁家丢了孩子还是怎样,都打听着这种生意。昨个儿还有一群子人在找一五岁丫头呢。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瞧把那些人给急的!”
说罢,他转向陈兰,问:“你也在找孩子?”
陈兰立刻回答道:“不过问问而已。”
他一想到那条龙在翻遍了这座城地去找九重,顿时坐立不安。这种担忧的感觉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里。他想把他的牙齿扣到某处,想用毒液来抵御和抗击。他的牙齿最终磕在一户人家递来的水杯上,他喝下那杯水,舌尖所能舔到的只有苦味。
他想现在就去吴家那里,却明白在去一个风水先生就死一个的情况下,吴家怕是不肯轻易地再让人进去做事。
他需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有用。
这个机会在两日后出现了。
话说这日,三娘正梳洗打扮时,刚睡醒的九重连衣服都没换地走到她后面,揉着眼睛喊疼。
“疼?哪里疼?我看看。”三娘赶忙把她揽过来。九重乖乖地低下头,让三娘看她的后颈:“这里。”
那龙鳞般的印记突突地跳着,本来就很深的红色变得更加暗沉。三娘轻轻地抚摸上去,心中一惊。
“九重,你最近做了什么事情?”
“我没做什么。”还没完全睡醒的孩子说话黏糊糊的。九重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吓得声音小了很多。她闭上的眼睛里眼珠动了动,想睁开眼睛却又不敢,怕看到三娘责怪的脸色。
她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时,家里的仆人叫道:“柳姑娘来了。”
三娘松开九重,安抚地摸摸她的脸颊:“去洗洗脸,客人来了。”
九重顺从地去洗漱。等她回来后,柳然正在和三娘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屋子里摆的是什么佛像,我小时候就见过一次。算起来是五年前吧。这次邻居家盖新房子,老一辈的人说这次得去拜拜那座佛。我想着九重成天呆在家里也没意思,想带她去看看。”
“你瞧瞧她今天的样子,脸色白得跟什么似的。我哪儿敢让她再出去。”三娘一招手,就跟收风筝的线一样,把九重这只风筝一点一点地收到身边。九重坐在她的膝盖上,去抓桌上的点心吃。
“那可就更该去去了。拜拜佛像,没准这病就好了呢。”
三娘思量再三后,叫九重戴了面纱出去,说是怕她再受什么风寒。这次比不得去附近的铺子里转转,三娘生怕她叫人给认出来。她也没法把九重交到陈兰的手里去,因为在她的心里,那不过是一条妖蛇,不该跟人呆在一起。
柳然领着九重上了马车,三娘站在府门外,忧心忡忡。
她们去的时候,小屋的门前已经围了一堆的人。柳然把九重抱起来,站在人群的外围看。
“让让,让让,风水先生要过来了!刘爷说了,这附近不对劲,屋子的门不能轻易开!”
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喊起来。人群中豁开一个口子,一个老先生托着罗盘,慢慢腾腾地走过来。
“啊,现在不用怕的,我看过了,昨晚就看过了嘛!你们把鞭炮拿来,放完鞭炮我们就把门开开!”
大家静了一下后热闹起来。柳然马上退了两步,准备帮九重堵住耳朵。九重贴着她的耳,说:“姐姐,我想去方便一下。”
“后面就是,你别乱跑。”柳然轻轻地把她放下来,叮嘱道。
“嗯。”
九重很快地挤过人群。那些腿在忙着找鞭炮,忙着带他们的主人去看小屋斑驳的门。九重挤出人群以后,转过头,看到小屋外面站着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她们都穿着小棉袄,那棉袄脏得变成黑色,只能看出一些不甚清楚的小花绣在上面。她们虽行动自由,却像被什么拉扯着似的。
那些小孩子手拉着手,脚下还堆着针线。九重看着她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