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中非商贸城临时租住的办公楼下已是傍晚时分,街上空荡荡的,本地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外出。
陈伟穿着警察制服,回头看看四周,拉开车门迅速钻进后排座。
“韩参赞,郝总真不行了,说复发就复发,现在全靠插在这儿的几根管子维持生命,神志不清,眼睛都没光了,也不能写。幸好他早有准备,该安排的都安排过,几个股东也挺仗义,公司这边还能勉强运转。”
“勉强?”
“这么大的改造工程,还要跟那么多官员打交道,还要招商,从早到晚都是事,解决完一个冒出三个,能勉强运转已经很不错了。”
想想也是,国内这么大工程都会忙得焦头烂额,何况这是在国外。
韩博拍拍他肩膀,很认真很诚恳地说:“你来得早,认识的人多,能帮的就帮一把。”
“韩参赞,我也算公司的人,每个月有工资的,杜总遇到难事我能袖手旁观?”陈伟拍着胸脯,慷慨激昂。
“对你来说也是机会,杜总我是了解的,别看她是一个女人,但为人处世绝对没得说,重情重义。你帮她,她会记在心里,等商城改造好正式投入运营,等将来有了盈利,她肯定会有所回报。”
“我拿了两个商铺,全是最好的位置,已经占大便宜了,哪有再要人家的什么回报。”陈伟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
“做人嘛,就应该这样,就应该知恩图报。”
韩博满意的点点头,说起正事:“陈伟,帮余清芳偷渡的阿成落网了,阿成交代他只给余清芳伪造过一份护照,伪造过签证,护照上还盖了几个假的出入境章。也就是说如果她想申请工作签证,或跟本地人假结婚申请永久居留证,就要再办一套假证明文件。”
南非华人,尤其闽省籍华人,十个至少有五个是偷渡来的或非法滞留的。
办假护照、办申请工作签证所需的假证明文件,在华人社区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靠办假证维生的人没一百个也有八十个。
术业有专攻,欧美的不法分子擅长办理欧美的假证,华人中的不法分子擅长办中国的假证,陈伟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办这些她只能找华人,找本地人办出来也不像!”
“帮我打听打听,重点是魏珍有可能接触过的那些假证贩子。”
“光打听没用,他们不会说的,我找人抓,人赃俱获,看他们老不老实。好几个移民中介也伪造文件,我带人去抄,只要抄一份假文件,他们就不敢不说实话!”
这么干他无疑会得罪很多人,但韩博顾不上那么多了,再次拍拍他肩膀:“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本地的预备役警察不懂中文,不露面办不成事。
陈伟不认为那些假证贩子敢报复,若无其事笑道:“没事的,他们胆小如鼠,看见警察就腿软,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反而会求我放他们一马。”
必须承认,大多南非华人恨警察尤其腐败警察恨到骨子里,怕警察也怕到骨子里。就算心狠手辣的闽清帮,也只敢报复他这样的华人警察,对本地警察是敬而远之。
“去吧,我等你消息。”
“您今天不回大使馆?”
“不回了,先去医院看看郝总,看完去总领馆。”
在写字楼周围转了一圈,回到楼前放下陈伟,韩博按原计划赶到郝英良所在的私立医院。
这是私事,刘心存跟郝英良也不熟,没进病房,坐在大厅等候。
杜茜早在两小时前就回来了,正坐在床边说公司的事,郝英良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更无法跟之前一样用笔跟妻子交流。
韩博轻轻走到病床右侧,缓缓坐下来,抓住他冰冷的手,郝英良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苦于无法表达,只能竭尽全力动动手指。
“不好意思,又遇到几个案子,整天在外面奔波,一直抽不开身过来陪你说话。”
丈夫显然很高兴,杜茜不无感激的看了韩博一眼。
韩博微微点点头,握着郝英良手拉家常似的说:“刚才晓蕾给我打电话,说在大使馆打杂没意思。想想是委屈她了,大学毕业就当经理,那会儿外贸比现在好做,一年给单位拿上亿订单,几千人的厂全靠她一个人。”
“后来去农基会当董事长,把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取缔的农民合作基金会搞成城市商业银行,当时多风光,县领导、市领导个个知道她。再后来去雨山,虽然没再当什么总经理董事长,但在那儿享受的是副县级待遇。”
“在同事战友看来我韩博混得不错,其实真没她混得好,在思岗、在整个南-港市,包括在凯山地区,公安系统外的人大多不知道我,没听说过韩博这个名字,但认识她的人,知道她名字的人可不少,所以好多朋友开玩笑说我是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郝英良嘴角动了动,他笑了,真笑了!
韩博非常清楚他更希望听到什么,接着道:“在东萍时,你下了一步闲棋,其实是臭棋。你情报工作做得不错,我底细全打听到了,照理说不该犯那个错误,可你偏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官,让那个香港人跑雨山投资旅游,想拉拢腐蚀我。”
“结果呢,那个香港人一到雨山,我老婆就发现不对劲。后来事你知道的,弄巧成拙,让我顺着那个香港人查到你表弟,跑香港去抄了你的后路。瞪我,什么意思,想知道我老婆怎么发现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