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着,天一亮还会醒,林鸿文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这天好不容易多睡了一会儿,又听见有人拍门。林鸿文以为是何穆,草草套上两件衣服就跑去开门,谁知门外站得却是贺瑶。
贺瑶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略微有些吃惊,却没害臊,反而打趣他道,“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刚起来?”
林鸿文并未回答她,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贺瑶笑笑说道,“想知道你住哪儿能有多难,打听打听就好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林鸿文打量了她一眼,“你不可能是来给我拜年的,说吧,什么事儿?”
贺瑶狡黠地一笑说,“我爹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你爹?”林鸿文不解地看着她问道,“我和他向来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是我跟他提起你的”,贺瑶说,“我跟他说你一个人把好几个铺子管得井井有条,非常厉害。恰巧过完年他也想多开几家店,正缺人用,所以就想请你吃顿饭,看看你的意思如何。”
“这不太好,我不能背着我老板去见你爹”,林鸿文说道,“他们对我很好,这样做太不厚道了。”
“厚道?”贺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们对你厚道就不会让你每天忙成那样,又只给你那么少的工钱了。再说你出来做事是为了厚道?”
林鸿文看了她一眼问,“那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养活自己,让自己过得好点啊”,贺瑶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呢?”
林鸿文低头笑道,“你说得倒也没错。”
“就是嘛”,贺瑶说,“那明天晚上六点,祥云馆,你会来吧?”
“会”,林鸿文应道,“人往高处走,我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这就对了”,贺瑶开心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没睡醒,就接着睡去吧,难得过年你休息。”
林鸿文把她送走,回屋便开始盘算。贺贵不早不晚这个时候请他去吃饭,不可能像贺瑶说的,只是缺人用,八成是起了什么别的心思。自己去一趟也好,早点知道他想干什么,也好早做防备。
送走贺瑶没多久,何穆就火急火燎地来了,进门就拽着林鸿文去里屋说,“冯平家里有动静了。”
林鸿文眉一挑,“警察又去了?”
“没有,但是有人给他们家送钱送物”,何穆说,“我们觉得有古怪,就跟着这人,最后发现他进了姚顺昌的家。”
“你是说姚顺昌派人照应冯平家?”林鸿文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贺贵派人给警察指路抓‘天灭洋’的人,他却派人给冯平家送钱送物?他这么做不是跟贺贵对着干么?”
“难道他们之间有矛盾?”何穆说。
林鸿文摇摇头,“姚顺昌一直都倚仗着贺贵,就算他对贺贵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跟他闹翻的。不好!”
“怎么了?”
“姚顺昌八成是派人去套话的”,林鸿文说,“而且是贺贵让他这么做的。你想,他们怎么会那么清楚‘天灭洋’那几个人的住处?”
“你是想说‘天灭洋’内部有人投靠了贺贵?”何穆问道。
“我估计是这样,但那人肯定不是冯平,不然我早就被抓了”,林鸿文想了想说,“投靠贺贵的那个人知道有人一直暗中资助他们,却并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过他却知道,冯平是唯一一个能联系上这个人的人。他告诉了贺贵,贺贵就让姚顺昌去套话,姚顺昌就派了个人,一边送钱送物,一边套冯平家里的话。”
“可冯平的家人也不见得知道你的身份”,何穆说,“他这样做有用?”
“冯平如果为了家里人着想,那他和我联系这件事,自然是不会告诉家里人的。但他会不会有说走嘴的时候,谁也说不准。”林鸿文沉吟了一会儿道,“不,不是说不准,他家里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细枝末节的事。”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来之前,贺瑶来找过我”,林鸿文说,“他说贺贵明天晚上六点,要在祥云馆请我吃饭。无缘无故,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我这个穷小子来,除非他知道了点什么,还想知道知道的更多。”
“那他摆明了是想整死咱们”,何穆说,“一旦跟‘天灭洋’扯上关系,别说商行保不住,就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要想个办法,把咱们从这里面摘出去”,林鸿文说。
“怎么摘出去?这件事捅出来必然要有个人承担”,何穆紧张地说。
“你别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林鸿文咬着嘴唇苦苦思索着所有关于冯平的事。冯平每次来都是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看见。每次来也说不了几句话,大多都是拿了钱就走,家里的事,他只透露过自己有个儿子,儿子……
林鸿文忽地站了起来,何穆吓了一跳,但想起林鸿文刚说完让他别说话,因此也不敢吭声。林鸿文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忽然想起自己不是光拿钱给冯平,在冯平透露自己有儿子的那一晚,他给了冯平一盒日式点心。那盒点心是山田送到商行里来的,而装点心的食盒是件制作精细的漆器!
林鸿文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望着何穆,“我知道找谁当替死鬼了。”
“谁?”何穆问道。
“但现在还不行”,林鸿文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还需要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林鸿文一下子想起很多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