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你们那时候并没有雇人”,文森扶额,“你说的这个可能我也想过,但我总是不愿意相信。”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愿意相信也得相信”,林鸿文安慰他道,“外面那伙计,你暂时也别辞掉。再换一个,还得被收买,没准还不如这个。至于违约的事,我们可以不追究,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我想比起那些拿枪指着你脑袋的,你应该更愿意和规规矩矩的商人合作,是不是?”
“那如果他们再来威胁我呢?”文森问道。
林鸿文笑笑说,“你在中国待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有张良计,你有过墙梯啊。”
“什么意思?”文森摸不着头脑地问。
“就像他们说的,其实布样有重合是不容易发现的”,林鸿文说,“既然如此,你只要辛苦点,多做几份假合同不就完了么。”
“我好像明白了”,文森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做一些假合同,等他们来的时候,就把这些假合同给他们看。这样他们就会让我从这些假合同里选出一些供给他们,我听他们的话照做,表面上,好像跟你们重合了一部分,实际上,是把你们两方的供货完全分开了,你们卖的是各不相同的,对吗?”
“就是这个意思”,林鸿文答道,“你在花点心思,把到货时间都错开,他们怕我们发现,又会分到好几个分号去卖,谁有工夫每样都买回来挨个比对呢?”
“为什么我没早点想到呢?”文森气得直乐,“林,说真的,哪天徐要是辞掉你,你一定要来帮我,对付恶人,必须得像你这样。”
“谁不愿意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林鸿文叹气道,“可是只要有一个人不守规矩,规矩就没用了。”
“那是当然了”,文森赞同地说,“不遵守规则肯定更容易赚钱,赚得都是那些守规则的人的钱。”
“算了,不说这些了”,林鸿文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事情就按咱们商量的来。”
“没问题”,文森应道。
林鸿文揣着钢笔回了合众商行,徐卿之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写字。林鸿文轻轻地把笔放在桌面上,“修好了。”
徐卿之有些疑惑地把笔拿过来,端详了片刻说,“这不是我原来那支。”
“哎哟,你可算肯跟我说话了”,林鸿文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托文森买的。”
徐卿之冷着张脸说,“花了不少钱吧?”
“钱是小事,合心意就行”,林鸿文说着,伸手把笔帽摘了下来,“试试看。”
徐卿之在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字,久违的沙沙声让人心情愉悦,林鸿文微笑着看着他,“别生气了啊,再摔劈了我就不知道该上哪儿给你再弄来一支了。”
徐卿之让他说乐了,“再摔劈了,去找文森随便买一支就行了,不用非得照原样。”
“这种东西用久了顺手”,林鸿文说,“对了,布的事儿也查清楚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徐卿之正色道。
林鸿文把整件事说了一遍,但把何穆找人去查的事情一笔带过,徐卿之听完点头称赞说,“这样很好,既不让文森为难,咱们也不吃亏。”
“是啊,要是让他赔钱,就算他肯赔,以后也还是照样会这么干”,林鸿文说,“贺贵的手段咱们是学不来了,只能见招拆招了。”
“是啊”,徐卿之无奈地附和道。
92.
外面难得的天朗气清,姚顺昌却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偷偷地瞄着贺贵。他隐约觉得贺贵叫他来应该是为了陈兴来的事,看神色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贺贵往壶里添了次水,终于舍得说话了,“我派去上海的人回来了。”
“打听到什么了?”姚顺昌紧张地问。
“上海确实有个叫陈兴来,他也确实有家纺织厂,不过那人现在还好好的在上海待着呢”,贺贵说。
“那咱们见的那个是骗子?”姚顺昌捏着拳头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急什么?”贺贵在他背后说道,“坐下!”
姚顺昌咬牙切齿地坐了下来,“这老小子敢骗到咱们头上来,咱们还惯着他不成?”
“他是骗了,但咱们一个子儿都没给他”,贺贵慢斯条理地说着,“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我这不是咽不下这口气么”,姚顺昌说,“毕竟这人是我引荐给你的,好在老哥你心思缜密,不然他现在都拿着钱跑了。”
“我看这骗子也算老道,你看他对答如流,还懂得借个真的身份,估计之前已经骗过不少人了”,贺贵说着,忽然一笑,“办厂这么好的事儿,咱们没谈成,别耽误别人啊。”
“老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别浪费了。”
姚顺昌琢磨了一下,“你别说,这事儿还真挺容易。”
“怎么说?”
“莳花楼的秦红,是合众商行周时英的相好。当年我被他摆了一道,刚开始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儿走漏了风声。后来想起来了,那许茂才曾经和我一起去过莳花楼,被秦红撞了个正着,肯定是她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周时英”,姚顺昌拍着大腿说道,“这次啊,就还按上回的来,我还领着那个陈兴来去莳花楼,这回不怕她撞见,也不怕她通风报信,就怕她报的不及时!”
“上次你找的那个宋迟,没说几句话就让人轰走了,好在他没把你供出去”,贺贵不悦地说,“这次可别再搞砸了。”
“老哥,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