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文看向江对岸,“江北和呼兰会死多少人?”
郑云摇摇头,“不知道,数不清,也没人数。”
水退了,日子还得继续过。入冬前赵顺来了医馆一次,给林鸿文带了些东西和钱,说都是林省身让带来的。林鸿文以为他们要去别的地方,忙问道,“赵叔,你们要去哪儿啊?”
“我们哪儿也不去”,赵顺笑着说,“如今这秦家岗也修得像模像样的了,老毛子又要盖个大教堂,叫什么尼古拉1,我也整不懂他们那些玩意儿。”
“你们都要去盖教堂吗?”
“是啊,总之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你爹让我告诉你一声”,赵顺说,“你别惦记他们,都没病没灾的,过得挺好。”
林鸿文乐了,“那就好,谢谢赵叔,麻烦你跑这一趟。”
“客气什么”,赵顺说,“你忙着,我得去看看冬衣,眼瞅着就要入冬了,棉花这玩意儿是越穿越薄,去年的恐怕是不暖和了,还得买新的。”
林鸿文点点头,“那赵叔你快去吧。”
入冬后,林鸿文没什么事儿便不出门了,连徐世淮都说这年冬天冷得邪乎。林鸿文来哈尔滨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半,不知道以前什么样,只是觉得比起去年冬天要冷上一些。
无事的时候林鸿文就喜欢拿本书围着炭火坐,这样暖和,但也容易犯困。这天林鸿文正昏昏欲睡的时候,郑云把手上的水往他脸上掸了掸,林鸿文一个激灵就醒了。
“郑哥?”林鸿文不明所以的看着郑云。
“昨儿去桃花巷”,郑云挨着他坐下来,“秦红还打听你呢,说怎么才见了一面就没影儿了?”
“郑哥别笑话我”,林鸿文脸上泛着酡红,也不知道是火烤的还是臊的,“红姐天生丽质,裙下之臣无数,怎么会想起我来?”
“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郑云说,“逗你是越来越没意思了,对了,你知道么,关内又乱了。”
“什么又乱了?”林鸿文问。
“听说本来是山东那边的一个地方,当地人和洋人的什么教会起了冲突,结果那个知县不帮自己人反倒帮洋人。当地本来就有个叫义和团的乡团,就和官兵打起来了,你猜怎么着?”
“他们把官兵打赢了?”
“跟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意思”,郑云撇撇嘴,“卖个官司你都不捧捧场。”
“我错了,我错了”,林鸿文,然后怎么了?”
“然后他们把官兵打赢了”,郑云说,“朝廷一看这哪了得啊,又派了官员来镇压,义和团就败了。但是山东巡抚这人挺有意思,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怎么着?”
“他把来镇压的官员给罢免了!”郑云激动的说,“他本来就看不惯那些洋人占咱们的地,也同情这些乡民。可是洋人不干啊,洋人一发话,那给咱们朝廷吓的,立马革了巡抚的职。结果这位巡抚大人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革职之前把义和团的那几个领头人都给杀了。”
“这是为何?”
“谁知道了”,郑云说,“瞅这架势,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呢。”
“那你又是从哪儿听说的?”
“不是跟你说了么,昨天去了桃花巷”,郑云抻了个懒腰说,“秦红说的,不过她也是听一个从关内来的人说的。以前经常听老人们提起长毛贼的事儿,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像长毛贼那次似的。”
“我听说那时候不管留不留辫子都得没命?”林鸿文问。
“差不多吧”,郑云叹了口气说,“留辫子长毛贼来了要你命,不留辫子官兵来了要你命,反正也没个好了。”
两人说着话,外面有悄无声息的下起大雪来,林鸿文打开窗户瞅了瞅,心说这大水发过了,大雪也下过了,明年应该能是个太平年了吧?
22.
年后2医馆接到一封信,徐世淮看见乐得都要绷不住了,程宇说,“能让他乐成这样的估计也就是卿之了。”
林鸿文纳闷的问,“少爷怎么过年也不回来呢?”
“回来一次要好长时间”,郑云说,“把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不值得,还不如多学点东西,早日学成归来,也省得师父惦记。还有啊,等他回来,你可别叫他少爷,他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医馆里也就冯婶儿年纪大了改不过来,其他平辈儿的都叫他卿之。”
“也不知道卿之长高了些没有”,程宇看看林鸿文,“他走的时候好像还没你大。”
“我今年过了生日就十七啦”,林鸿文说着凑到程宇身边,“你看,我都比你高了。”
“你都十七啦”,程宇摇了摇头,“这一年年的也过得太快了点了。”
“唉,他都到了该娶媳妇儿的年纪了,咱俩的媳妇儿还没影儿呢”,郑云摇摇头,“你说这两年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全是男的啊!”
“废话,修铁路招女的来干嘛啊?”程宇说着又看了看林鸿文,“你是不知道,咱这儿地方,向来男多女少,姑娘们都金贵得很。”
“姑娘们本来不就金贵么?”林鸿文说,“你看冯婶儿家的闺女,不是也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吗?”
“这女子啊,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还好”,郑云说,“不愁吃穿,自然是当掌上明珠似的供着。但若生在穷苦人家啊,那可比男子苦多了。年月不好说卖就卖,你看那些唱曲儿卖艺的,还有桃花巷的那些姑娘,哪有一个命好的,也都是可怜人。”
“都是可怜人,你就别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