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诩依然握着惜月的手,嘴角始终噙着浅浅的笑,目光和煦有礼,仿佛真的遇上了故人,“亦离,你认错了,她不是什么叶子,她是惜月。”他微微侧了侧下颚,朝惜月道:“惜月,我还要和这人叙旧,你先回宫去。”
惜月看着亦离,脑中乱轰轰的,她不想走,直觉告诉她,那个叫亦离的和尚知道她过往的一切,而且和她关系非浅。
燕诩见她不动,脸色一沉,冷声道:“惜月,听话,回宫等我。”
惜月的心慌了一下,她最害怕的事情便是燕诩对她生气,他若生气了,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她。她虽然很想从亦离口中打探更多关于自己的过往,但她更害怕惹燕诩生气。她踟蹰地望了亦离一眼,云竹已上前拉过她的手,示意她离开。
亦离长剑出鞘,纵身奔往惜月的方向,“叶子,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回无荒山!”
剑气夹着寒霜,有雷霆万钧之势。分散在各处的云卫早已悄然现身,不待亦离奔近便迎了上去,青石街上霎时刀光剑影一片。
接应的马车已驶近,云竹护着惜月上了马车,惜月透过半遮的帘子,看到亦离和数名云卫缠斗在一起,燕诩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
马车隆隆驶远,惜月探出半边脸朝后望去,亦离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左冲右突,拼命试图摆脱云卫的纠缠,往她的方向追来,她在渐行渐远的马车里,依稀听到亦离那哀切又愤怒的声音,“叶子……你别相信燕诩的话……是他将你害成这样……他不是好人……他是恶魔……”
马车渐远,呼啸的风将他的话吞没,他的身影也被湮灭在飞舞的雪花里,一切又归于平静。
自那晚后,燕诩一直没有来看她。她脑中不断浮现那晚那个叫亦离的僧人在云卫包围下横冲直闯的身影,她凭直觉猜到那僧人和燕诩之间似有冤仇,她是燕诩的人,理应和他同仇敌忾,但莫名的,她就是担心亦离的安危。
她磨了云竹几日,云竹终于受不了她的碎碎念,告诉她那晚亦离在苦斗一番后离开了,也不曾受伤。她安下心来,又问亦离的身份,但云竹却再不肯松口,只提醒她亦离是世子的逆麟,在世子面前最好别提这个人。
雪连着下了数日,今日好不容易晴了。殿宇上覆了厚厚的一层雪,只飞檐边上偶尔露出绿色的瓦当,惜月坐在殿顶之上,从这角度远远看去,九重宫阙,连连绵绵的一片,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
她掰了掰手指,自那晚起,已经整整十日,燕诩没有来看过她,明明两人同住一宫廷内,她想见他一面却难如登天。那晚逛灯会时的温情,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她想不懂,为何他对她好时,能将她宠上天去,不过一昔之间,却又能对她冷淡如此,连片言只语也无。
“喂,天寒地冻的,你在上面做什么?”
燕旻的声音自下传来,惜月探头往下望,燕旻披着貂皮大氅,两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一边跺脚一边向上张望。他身后站着那名叫子烁的明焰使,正好奇地仰着头打量她。
“下来下来,你今日好运气,我带了壶父皇赐的秋露白,这天儿喝着正好。”
连日大雪,燕旻已几日没出过门,今日总算天晴,他带上酒便往霁月宫来了。可惜惜月此时并没有应酬他的心思,探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身子缩回。
“我今日不想喝酒,你找别人喝去。”
“哎,我说,那上面有什么好看的?”燕旻碰了软钉子,难得没有发脾气,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跳了跳,倒是来了兴致,他朝子烁招招手,“子烁,来,我也要上去瞧瞧。”
子烁二话不说,上前揽了燕旻的腰,提气一跃,将燕旻带上殿顶。燕旻呵呵笑着,猫着身子摸到惜月旁边。惜月无奈,怕他受凉,将自己身下垫的牛皮垫分了个给他。燕旻坐下,兴奋地四处张望,搓着手道:“乖乖,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这宫廷,倒是新奇。哎?那不是邀仙台吗?这么看着,倒不觉它如何宏伟了。”
他指向南边,殿宇重重之中高高拔起一座塔楼,屹立在宫廷的南部,是先帝宴驾后,今上特意为先帝修建的祈福台,据说是整个翼城最高的建筑,置身其上,可以俯瞰整个翼城。
他兴致勃勃,又指向另一处,“你看,那是德清殿,是老头子上朝的殿堂。再往北,有株银杏的那处,便是我住的韶宁宫,那株银杏已上百年了,一到秋天便一树的金黄,那些小丫鬟最喜欢捡它的叶子……”
皇帝对燕旻生厌,燕旻也不怎么待见自己父皇,和惜月混熟以后,私下里只称他老头子。
惜月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听他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知道,现在瑾云在哪个殿里吗?”
燕旻不屑地嗤了一声,“整天就知道想他,你真是出息。他到底有啥好,不就书多读了点,人长得俊些?这样的人,翼城世家子弟里多得是,你这般稀罕他,也不见他对你多看重,连个名份也没给你。”
他嘴巴虽这么说,其实心里清楚,燕诩当得起人中龙凤四字,他只是看不惯身边的人个个对他捧如明珠,却对他这个太子视若无物。
见惜月抱着膝巴巴地看着远处殿宇,燕旻不耐地指了指远处,“那儿,承德殿,是老头子的书房,若是下了朝老头子还要议事,便将臣子宣到承德殿。这个时辰,你心心念念的人,多半在承德殿向老头献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