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后山反思崖上光秃秃的,除了几根杂草之外再无它物,自然也就无法避掉这场大雪,只能苦中作乐的低首看着雪花飘落。崖底郁郁葱葱的树木林立,飘飘白色的雾气带有几分神秘。
沈漓坐在悬崖边上,对身旁的蓝卿若满脸歉意的说道:“卿若姐姐,都是我害了你。”
出言相讥之人是他,按捺不住的还是她,现在连累卿若姐姐跟着一起被罚到反思崖,也是因自己之顾。掌门明明都有意探明因由,偏偏因爹对自己不喜才会不听任何解释,认为是他们之错,想到此处心底暗恨。
修真界强者为尊,迟早有一日他定会站于修真巅峰,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也不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这么说,我更无地自容了,明明是我自己太没用,还让你替我出气被罚。”蓝卿若低首,将他领口上的雪花拂下来,免得雪化之后弄湿了衣襟。看他小小的脸蛋上毫无生气,不由心疼的将他揽在怀中,拍了拍他的背脊。“别不开心,虽然师尊不信咱们,可我们自己总归明白是怎么回事。今日小漓护着我,将来我跟着师尊努力修行,再换我保护小漓好不好?”
勤能补拙,就算自己天赋比不上他人,只要自己肯用心就一定不会弱的,对此她有信心。
在她的安抚下,沈漓的情绪渐渐好转。他真的好喜欢卿若姐姐,自幼陪伴在他的身边不是千年寒冰,就是偶尔清醒,见到的宛若木头的‘活死人’,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他,也没有人会在危险的时候将他搂在怀中。这种感觉暖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恩,爹很厉害的,他教导的人就算灵根被毁也能修成——”他眼神中本来带着几分得意,可脑海中却想到翊华方才的话瞬间噤声,并且缓缓退出她的怀抱,气息比方才更加低迷。
“怎么了?”蓝卿若将他额头的雪花拂下轻哄着。“也能修成什么?”
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其实经过这两日的接触,她能看出小漓对师尊的恐惧和从内心深处不自觉的流露的孺慕之情,虽然后一种情愫都被他隐藏在清冷的气息之中。
沈漓眉目一颤,轻启嘴唇复又合上,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开口。静默半响之后,仍是抬首注视着她认真的告诫着,“卿若姐姐,你要小心他。”
“小心谁,师尊?”蓝卿若不解的眉目微蹙,小漓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漓坚定的点头,目光微黯,语境冰冷。“他没有人性的。”
蓝卿若听这话,也不知怎么带了些火气,不悦的扬声。“小漓,他是你爹。”
“他不是!”他不是……沈漓立刻叫嚣着,稚嫩的语气中透着委屈夹杂着绝望。久久的,才听见他闷声,“卿若姐姐,你会不会嫌弃我?如果方才翊华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野种……”
蓝卿若冷吸了口气,她记得翊华在五谷堂讽刺小漓说的话,当时小漓脸色煞变,就知道此事并不简单,却就没想多问,可他这幅模样却让心头骤然揪疼不已,“小漓不要被旁人的三言两语动摇心神,她只是胡说惹你发怒罢了。”
“可是她说的都是真的。”沈漓瘪了瘪嘴,佯装坚强的仰起头,让即将滚出眼眶的眼泪憋回去。如果能够选择,他当然也想堂堂正正的告诉所有质疑之人,他是淮山沈家沈渊之子。
可是面对那般冷漠的父亲,面对无论自己如何祈求都得不到半分怜悯的父亲,面对众人皆知的事实,就仿佛是给痴心妄想的自己泼了一记冷水一般,彻骨冰凉。“沈家主无情入道乃成大修为,这是修真界众所周知之事。”
蓝卿若对修真界之事本就一知半解,她倒是听过很多关于无情入道之事,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得而知了。
幸好沈漓也知道她不清楚这些事,休整好自己的情绪向她慢慢解释道:“修仙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与大乘,大乘之后渡劫飞升。”这是最基本的认知,见蓝卿若明白之后继续往后说道:“金丹进入后期,修士即得闻天道,择门入道修行。此时可选择无情、有情入道,九州修士多会选择无情道,不但因为它与诸多修仙心法相符,更重要的是数千年来渡天劫成功者四人皆是无情入道。”
说到此处她终于明白,也就是说虽然能选两种路子,可只有一种得到验证,而另一种却无人成功过,还停留在理论阶段。修士们心中想的便是成仙得道,自然不会放着正道不走,先走旁门自行摸索。
“无情道者,修行越深,越没有凡人的感情。”所以沈漓才会说,他爹没有人性。沈渊不但是无情入道,自修行之初就是修士中的翘楚,虽不知如今到各种地步,但想也知晓绝非昆仑诸位长老能够望其项背。
据说师尊自昆仑出山时已即将化神,既是无情而修,自然也不会有妻有子。所以修仙界才对沈漓的身世颇多揣测,就连他本人都不信自己的身份。
“如果无情入道之人有子呢?”瞅着小漓宛如师尊缩小版的容貌和独特的琥珀色眼瞳,蓝卿若还是不信他身世会有假。
沈漓凝目,嘲讽笑道:“修为尽毁,生不如死。卿若姐姐可还记得凤仙镇中因失去修为而自尽之人。”
那些人修为最强者也不过练气中期,也会因为失去人生目的,不甘跌落尘埃,变成修士口中的愚人放弃自己的寿命。
蓝卿若也记得,当日在凤仙镇那些修士失去修为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不敢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