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从他解局的过程中,兴致勃勃的学到不少,时而随着他的棋路落下几子总能得到他颔首,似在赞同。而且师尊有个习惯,从不会将一局棋下完,只要进入尾声就会收棋,不再继续。记得自己也曾问过他……师尊总会抚琴轻言,“我素不喜盖棺定论之事,况且下棋仅为怡情,何须认真。”
“可师兄师姐都说,下棋可以修心养性。”当时自己不能理解师尊的想法,可是她也大致知道学这些的好处。
“怡情之物,兴致若来随心便好。何况棋艺超群之人,也不见得有多少好心性。”师尊不知想到了谁,唇角尽是嘲弄。
“……常听人言:棋如人生。若能纵览全局,步步机巧也不算错啊,否则他日被人算计也不会知晓。”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何有此感概,但是有句名语,一子错满盘皆输。她当初真的想过好好学学这门技艺的,可以在看事上更加清晰明了。
“好生待在为师身旁,自不会让人将你视为棋子。”
……
师尊冰冷且坚定的言语,仿佛还萦绕耳畔。
这就是为什么师尊教导自己时,自己没办法带负面情绪的原因,说起来那哪是师尊授徒的模样,完全就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万事交由师尊处理,只是当时看不明白而已。
自己不能以四百年后师尊来看现在的夫君,说不定师尊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才不曾要求自己。瀑布湍急,冲击在巨石上溅出水珠,宛如一道浓雾侵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让内心恢复平静,甚至这舒适之感,让心绪涌上些喜悦。
方才自己就这样跑出来,夫君定会觉得她莫名其妙,刚转身就见不远处一袭白衣,惊愕道:“夫君。”
“你生气了?”沈渊在屋内还是清风朗月,可现在却显得神色无措,有些忐忑。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却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静静跟在身后。
“没有。”蓝卿若摇头。无论夫君本意为何,终究是为了她好,她没有资格任性发脾气。“夫君喜欢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还不等沈渊开口,蓝卿若就转身凝视着瀑布,冷静的面容与往常娇蛮的模样大不一样,“据说当年沈老家主希望的是沈谢联姻,可惜谢家并未同意,才想到蓝家。更何况卿若虽为蓝家人,却并非世家长成的名门闺秀,日子久了令夫君失望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若是喜欢谢锦瑟那般的女子,当初又何必拒绝呢?可此言出口,又不免太重了些。
她也并非不能改变,可却不喜欢这般火急火燎的。这些日子是否太顺心了,早已忘了为何会有三百年的分离,况且……四百年还是自己吗?还是另一个无端踏足的自己。有时种种可能,甚至会侵入梦中,她想逆转这一切,却担心自己无能无力。
天命无常,世道难料。这些时日她所经历的足以颠覆她的认知,看不清前路。师尊乃冷清之人,身上自带的‘温度’极少,自己可以吸纳的有限,若自己过于肆意会将两人同时冻伤。让师尊改变并未一朝一夕,如今唯一解决的办法来自于自身,夫妻之间有时也需用些技巧。
“……卿儿!”沈渊眉目微紧,心底泛疼。“我从未这般想过,你若不喜欢今后咱们都不待见它,可好?”
这些怡情的东西,若是当真令她不悦,岂非得不偿失。什么琴、棋,都是些没有无聊无意之事!
蓝卿若知道这般顺她心意,没原则的话已是极限了。不由眼眉含笑,斜眼看着他撅嘴,“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说到这还委屈上了,嗔怪道:“我知道自己没多大能耐,可是……你也不是好师父!明明输两次就行了,还一直输下去多憋屈,而且那般惨绝人寰,感觉像逗我玩似……”
本来述说委屈,谁知沈渊眼神闪烁,甚至轻轻的敛了黑睫,被盯着他的蓝卿若逮个正着,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不会真的在逗我玩吧?夫君,你……”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眼眶中泛着盈盈水光。“你……你欺负我?”
还说呢,明知自己不善棋艺,偏偏拉着自己下棋,怎么求饶都没用。感情是看着自己摩拳擦掌,表情生动的样子心里暗爽吧。“你就自己与自己对弈去吧?!”
再也不要理他!刚才自己想得全部不作数,谁要在自己身上找解决之法,让他自个儿待着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