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她打来的,电话内容很简单,外婆又生病了,比上一次更虚弱想让我回家看一眼。
我回去了,一路上什么也没多想,到那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消瘦的身影比以前更消瘦了。眼皮微微下垂鱼尾纹更重了。
走进那间破旧的老毛房,破旧的房间,看见红褐色的木床上外婆憔悴的身影半躺着,瘦了好多好多。脸颊几乎都已经凹进去了,想想以前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啊,虽然明显那都是虚胖。水都被抽走了,松弛的皮软趴趴的下垂着,我第一次看见了她的锁骨,还有浅浅的胸骨,瘦弱地不像我认识的她。她眼神凄凄的看着我,弱弱地说“遥遥来啦?”伸手,好像要抓住我,我忙过去接过她的手,她抓的挺紧的,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我应了声“外婆”,她笑了笑。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吧,就像此时的她一样,前不久还愤怒地与她开骂来着,现在只剩下凄凄的躯壳和凄凄的眼神,连声音也是凄凄的。
“卉遥……”她走过来,端了杯水放在我面前。“学校那边放假了吗?”
“还没。”我低着头,没怎么看她。
“哦。”她定定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说:“要是有空就多住些日子吧。”
她的语气低微地我误以为又回到了失忆的时候,茫然转头看向她,对上的却不是同样的视线,啊,不是呢。
她好像被我猛然的转头惊了一下,露出尴尬的表情:“你看,外婆又生病了,你回来可以帮帮忙照顾一下。”
“其实,我还有挺多事的。”我低下头不去看她。
“还有什么事?”
我没有回答。也不去看他。
“好吧,如果你不想回来也没关系。这边我会照顾的。”说着她转过身去忙她的事情。
外婆用她那粗糙的手心摸着我的手背:“我的孩子啊,都是不幸的孩子。”
我说:“哪里的话。明明都是幸运的。”
她抬眸,又用她那凄凄的眼神盯着我,消瘦下来的她显得眼睛变得特别大。特别清晰。
很多人,强势的时候会让人难受,到她无助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安心呢,就像眼前的外婆。我终于明白很多男生找女朋友都会想要楚楚可怜会撒娇卖萌的也不是没道理的了。
反正现在她就给了我一个错觉,她很需要我,没有我就不行。那种被期待被需要的感觉,着实能勾住一个人的心。想起有个人跟我说的话:你想要当个小女人很容易,撒撒娇卖卖萌就行了,如果你想要当个女强人却难,因为这期间你一定会受到很多苦难。不论哪个选项都是正确的,人生没有对与错的分别。
“这次回来了就多住几天。”外婆握紧我的手说。好像生怕我走了。
我点头应了。
在无数的岁月洪涛里,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过多少梦,梦里遇见了多少人,我飘泊着不愿意靠岸。也许这就叫做逃避,而我貌似没有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愿意抛弃一切去面对,这就是我,胆小懦弱的我。
我坐在客厅里低矮的木椅上看着面前老旧的电视机,画面不足30厘米,颜色也有些模糊偶尔还重影,电视正上演着母狮教授幼狮捕猎的场景。小狮子正在渐渐长大,过不了多久母狮就该离开了。
墙角黑色的裂缝上有只蜘蛛正长着四肢挂在网上熟睡,周围安静的只剩下电视偶尔响起的解说声。
她干完活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沉默了会儿才小声的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是那样,没什么大的差别。你这边要照顾外婆很累吧,我这次留下来多住些日子。”我目光挺停在电视上没有看她,我怕一看见她的脸就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拼命假装自己在很普通很普通地跟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讲话。
“哦,那你学校那边没问题吗?”
“恩,我已经跟舍友说过了,她们会帮我搞定的。”我故意不告诉她学校已经没有课程了的事情,这样好让我脱身,如果想逃了随时有个方便的借口,而且不容易戳穿,毕竟她身边并没有跟我同学校的人好打听。
“哦,这样啊。”她又沉默了。
……
我也许是冷场王,总能让人接不下话头,不过她的状态倒是与以往的不同,她不应该是那种有话直说不说就一个眼神直接鄙视的那种高傲女王吗?她不应该是那种拿着皮鞭教条鞭笞人的抖s吗?她不应该对我爱搭不理视我为空气的吗?难道?她有事求我?我还欠她钱吧?不是她欠我的吧?!难不成她有什么羞羞哒消息想要告诉我?!!!内心一万只蚂蚁在乱想。
“卉遥,半年前我说的那些话……”
我打断她的话:“我会记住的,单子我也还留着,以后会慢慢还给你的,如果你现在着急要……我会想办法的。”原来是这事么,的确是挺尴尬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时候我太冲动了,说的那都是气话。”我转头看她,发现她蹙着眉,有些不耐。好像是因为不喜欢我打断她的话。
“别啊,那些都是我该给你的,以后估计还会还你更多。”银行贷款利息多少?20几年的时间里又翻了多少倍?
“你就那么恨我,想要跟我划清界限?”她问。
“没有啊,我不恨你了。”是啊,不恨了,我对你什么感情也没有了。
“那你还这样对我?你到底要我怎样?”她静静地凝视着我,我们四目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