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定了定神,楚云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加紧了脚下的步子。
远远看着她来了,那些嘀嘀咕咕讨论着的村民们也都住了嘴,纷纷回过头来看着她。
楚云笙下意识的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身上,这身宽大的男装穿到自己身上,确实有些滑稽,不过现在也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越过众人打量探究的目光,她把焦点放到被人围在当中的张叔身上。
“张叔,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伙都在呢?”
她一出口,刚刚还有些愣愣的看着她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当然包括张叔,他抬起有些厚茧的手掌,揉了揉后颈,憨厚的笑道:“这不是我刚从谷外的镇上回来了嘛,带了些外界的消息给大家,平时村里太过平静了,平时他们都指望着这些从谷外带回来的消息做谈资了。”
只听他嘿嘿一笑,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被晒的黢黑的脸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楚云笙在他身前站定,有礼貌的抱以一笑,好奇问道:“承蒙大家照顾,我这身子在这里调养的也差不多了,正打算这两日启程离开,我来跟大家道个别,还有,这段日子对外面的情况全然不知,也对这谷外的地形都不了解,所以也想来请教一下张叔,外面近日发生了什么。”
“哎!”
说起这里,张叔一张朴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惋惜,他叹了一口气,才道:“他们这不正在讨论这事儿嘛,我这次出谷,听到说赵国要同卫国和亲,你知道和亲的对象是谁吗?”
楚云笙摇了摇头。
卫国皇族凋敝,如今健在的皇族嫡系血亲也只有卫王,她的小舅舅,然而……他是个痴傻儿,虽然姑姑给他纳妃立后多年,但膝下一只没有一儿半女。
然而,当今天下,一旦关系到两国联姻,必然是要皇族血脉的,既然不可能是舅舅膝下所出,那么卫国也没人了吧。
不,还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楚云笙身子一怔,心地默念,手指也不由得紧握成拳头,同舌尖抵着牙齿,等着张叔的答案。
“是卫国公主啊!”见楚云笙一脸茫然的表情,张叔又摇了摇头,继续叹息道:“卫国二公主,萧宜君。这些年,我们虽然跟着先生在此隐居避世,但我们体内流淌的,到底还是卫国的血液,所以,依然还是关心着卫国的情况,这些年大王身子积弱,长公主远嫁陈国被囚锁妖塔,都是二公主处理朝中一切事宜,她施行仁政,为了社稷付出了全部心血,甚至自己将自己的青春和终身大事都放弃了。如今怎的会走到这一步?赵国固然强大,但我们卫国也并非只能一味忍气吞声,是不是?”
在心头的那个猜测被肯定,楚云笙僵硬的立在原地,只感觉到脑海一片空白,耳畔轰轰炸响,根本就听不清张叔在将什么。
而张叔,却也不是要听楚云笙的回答,他只不过是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将心底里为二公主的不值和卫国的懦弱而愤怒,不等楚云笙作答,他又继续絮絮叨叨:“我们这些年,心念着二公主的好,自然不会理会如今天下人对二公主的嗤笑和误解,但是我们真的为她不值,长公主和亲去陈国就是个例子,虽然****两国这些年相安无事,离不开长公主和亲的功劳,但是她最后却只能含恨冤死锁妖塔,而如今,二公主要和亲去赵国,嫁给一个比她还小近十岁的赵国太子……这往后她又该在赵宫中如何自处?”
再听不进半个字眼,楚云笙只感觉到胸口气血一阵翻江倒海的,天昏地暗,刚刚还僵硬的腿脚这时候酥软无比,只欲要昏厥过去。就在她强忍着要自喉头翻涌起来的一口腥甜的血的时候,蓦地感觉背心一暖。
一股暖流,顺着背心一路如潺潺溪流顺着经脉直达四肢百骸,那般轻缓温柔如春风扶柳,让她刚刚不畅的气血,慢慢的顺了下来。
清理毒素在了最后关头,刚刚这一记噩耗,险些让她血脉喷张毒素倒流,若真是这样……毒入肺腑,估计就算是师傅在,也回天乏术了。
心头一边暗恨自己刚刚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她的脑袋也不由得稍微转了转,当目光对上此时站在她身后,用掌心贴着她后背,源源不断将内力输入给她体内的少年的时候,楚云笙怔了怔。
阿呆。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自己之前换好衣服都没见到他,一直到打包好行李,走到了这里,都没有发现他的人影,怎的这时候,他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救了自己。
他这般心思,哪里像是一个心智未开幽闭固执的少年?
还是说,楚云笙在不经意间打开了他久闭的心门,他的世界,也像对元辰师傅一样,对她亦敞开了一角天地?
楚云笙回过头来,看着他的同时,带着桃木面具的少年也正垂眸看她。
她的身高已算是女子里比较拔尖的,寻常女子在她面前都要矮一个头还不止,此时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阿呆,她才发现,他居然比他高出许多,她平视的目光只能看到他颈部领口细致如瓷的肌肤。
楚云笙抬眸,看着他,不同于以往看着她目光淡漠跟平常的桌椅板凳没有区别,这一次,楚云笙从他浩瀚如海的眸子里,读出了灵气。
还待细想,后背的温度消失,他已经抽回了手,而楚云笙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内力,发现不但刚刚翻涌的气血平复了下来,她的内力也浑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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