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离默坐在凌卿语闺阁的外厅里从日升等到月中,无论小北儿怎么劝都不肯回去休息,只是反复摩挲着从青檀那里的那块玉,回想着青檀说的话:“公子若是喜欢这块玉不如问宫主讨要了去,宫主不戴的物什大抵都是不要了的或者有更喜欢的了,你寻个宫主心情好的时候说话就成。”
不要了,有更喜欢的了?是玉还是人?小北儿觑着自家爷的脸色在暗沉的夜色里浮现出一丝戾气,隐隐觉得应该跟那块玉有关,但是又实在猜测不到,为什么夫人打小佩戴的一块玉让爷这么生气,爷今日从坐在这里开始滴水未进更别说喝药换药了,不过就是一件小小的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哎。
一直到戌时,长廊上才传来一阵阵说笑声,“夜哥哥,你真是的,人家睡着了也不知道唤我,连晚膳都错过了。”
“你这个小馋猫,就惦记着吃,若是肚子饿了,我现在就去给做些吃的。”慕容夜好听的声音传来,若轻柔的晚风一般舒服,可惜传进仲孙离默的耳朵里却很是刺耳。
“讨厌,我才不是小馋猫,我吃了那么多莲子怎会饿,可是你今日光顾着我都没怎么吃东西,剥莲蓬莲子连指甲都掰断了,我去给你做些好吃的,你先去房里等我会儿,很快的!”凌卿语说着便跑开了。
慕容夜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外厅,进入厅内却看见仲孙离默坐在那里,瞬间的错愕之后便恢复如常,淡淡的打了招呼,作为医者他还是叮嘱了一句,“公子离默虽则伤口开始愈合能下床落地,但还是需要卧床静养。”
“多谢关心,公子夜救命之恩定当铭记在心,没齿难忘。”仲孙离默声音虽冷,可说的话却是真心,虽然他们因为卿卿注定成为敌人,但一事归一事,今次若不是慕容夜出手他活不活得下来还真的很难说,更别说不过短短半个月他就可以坐在这里说话了。
青檀为慕容夜上了茶,立在边上第一次直观而认真得比较起这两个人,他们同样俊美的人间罕有只不过气质迥异,一个邪魅,一个清雅,在本事上一个武功高绝,一个九幽毒君也是不相上下。
身份上一个是天枢国的嫡公子,一个是天玑国的嫡公子,只不过天玑国灭算是公子离默略胜一筹。而对待宫主的心意虽则公子离默最突出的就是对宫主以命相护,可是公子夜确是十几年如一日对宫主的诸般爱护,她相信如果那天是公子夜也一定会跟仲孙离默做一样的事情,所以在这方面还是慕容夜胜出许多。
青檀还是看好慕容夜,觉得自家宫主未必真的不喜欢他,不过是被自己魔障而已,现在觉得喜欢上仲孙离默也不过是被仲孙离默以命相护而强烈的感动到了。
若将宫主的心比做堤坝,仲孙离默是洪水,冲击力强,能快速的冲出缺口,可是这筑堤也容易得很。而慕容夜则是白蚁,一点点的被侵蚀,耗时久且不易被察觉,但若有朝一日被发现了,这堤坝定是再难修复了。
“夜哥哥,厨房里没什么吃的了,我只做了一碗拌面,你将就着吃吧。”凌卿语端着面进来,猛然发现屋里除了慕容夜竟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应该卧床静养的人。
“小北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伺候你家公子休息?”凌卿语将面端到慕容夜跟前,转头故意避过了仲孙离默而是跟小北儿说话。
“夫……”小北儿刚说了一个字,青檀重重咳嗽了一声,接收到强烈威胁的信号只得改口道:“宫主,我家公子从巳时坐到现在了,滴水未进,你可算回来了。”话里带着可怜兮兮的味道,他自己站一日没什么关系,可是公子他身子还未大好。
凌卿语一愣,这是哪一出?“你是说他什么都没吃,连水都没喝,那药呢?”
小北儿哀怨的看着她,默默的摇头,他没那么大本事逼着爷喝药。
慕容夜闻言提筷子的手顿了顿,温和的声音响起,“小七,今日我莲子也吃了不少,这面还是给他吃吧。”
仲孙离默抬头看了慕容夜一眼,漂亮的凤眼闪过一丝疑惑,他这是大肚还是炫耀?凌卿语顿了顿,还是把面端到了仲孙离默的面前,问道:“你等我做什么?”
“这份东西我看不出什么,还有宁远侯的身份事关重大,我们要重新布局……”仲孙离默没有拐弯抹角,便径直说了。
凌卿语知道他这是找她商量来了,也不好推拒,就算自己还有气可在大事面前不能任性,点头道:“好,你先吃点东西,我再去为夜哥哥做点吃食,回来再跟你商量。”
慕容夜起身,拉住了凌卿语:“小七,不用忙了,我又不像你经不得饿,你们有事商量我便先走,别太晚了,公子离默的身子还需要好好的修养否则只怕会留下病根。”
仲孙离默嘴角一勾,慕容夜这话说得真是漂亮,做了好人还踩了他一脚,防他防得跟狼似的,这只许他做披着羊皮的狼,还不兴让他做头本色的狼了,便挑衅的看了他一眼,他就算今天死赖在这里你又能如何?而慕容夜则微微一笑,回敬了一个眼神,那传递的内容也明确的很,最好你不爱惜自己,若是英年早逝就更好,这样小七就归我了。
仲孙离默狠狠咬断口中的面条,看着慕容夜今晚以胜利者的姿态优雅转身,觉得被摆了一道!凌卿语自然没有发觉他们暗地里的你来我往,送走了慕容夜,回身对小北儿吩咐道:“去熬药,熬好了把药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