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拉着脸带着额间的红印子回了宛明那里。
宛明见她那样就笑得打跌,待到秦云换了身衣服重新梳妆了出来,她还在听紫烟道:“七爷还在后面叫了几声,只是没有追出来,严姑娘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已经笑得趴在软榻上直不起腰来了。
秦云白她一眼:“明年就要出阁的人了,只知道吃和笑。你嫁妆绣得怎么样了?”
宛明一边擦眼泪一边唤她的丫鬟:“绿石来,表姑娘问你绣活做得怎样了。”
一个穿着绿袄子水蛇腰的丫鬟打帘从西屋过来,朝她们行了个礼:“见过表姑娘。嫁衣绣好了,盖头太太已经吩咐了留着给姑娘绣,奴婢这会儿在做送人的帕子和香囊。”
宛明笑盈盈同她道:“辛苦你了,那盖头你也帮我描了花样先绣起来。”
绿石应了一声,就退回去做活去了。
秦云问她:“你便当真不沾手?我二姐自从定了亲便在家里绣嫁妆,我想过去坐坐都思忖着莫要耽误了她的活计,这回我看也是带了一叠帕子出来的。”
宛明没甚所谓地捧着茶喝了一口:“她要嫁承阳侯府,什么都不多就人最多,还个个穷讲究,能不仔细么?”
秦云知道宛明许了的是前榜进士,听说是清贵人家,在江南的本家根基也不甚深。宛明从来不多说,让人看不出她态度,因而秦云也不曾打听探问过。
于是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蕙英与琉英便歇晌起来,一同过来喝茶,宛明便也喊上了自己的姐妹,带着她们一起去逛花房。那两盆墨牡丹确实开得好看,秦云思忖着等花会完了便抱一盆回去。
蕙英许久都未出门,这次看着兴致是好的,一路和乔家几位姑娘说说笑笑,眉眼弯弯。一旁的琉英便有些怯,并不往人前凑,将将跟在后面。本来这是秦云带出来的人,这时也该她去陪琉英聊起来,总要都高高兴兴的才好。
却给宛明先一眼看见了,她自然不会让秦云来操这个心,往那庶出的七妹妹看了几眼。乔七姑娘立刻就凑往琉英跟前去,两人絮絮地说了一会儿话,不多时便挽着手走在了一起。
秦云看着便想起之前去乔晋安院里所见的场景,心想后院能够打理成这个样子,京城里面也算是头一份了。乔家姨娘多,庶出的姑娘和少爷也都不少,而且还摊上个养蛊似的乐呵呵看着窝里斗的老太爷。可是不管私底下有什么是非,面上总是花团锦簇的,从不见一丝纷争。
乔家的姑娘们只要从中学得一二,出去大约什么事情也都应付得来了。更有宛明这样的,眼瞧着侯府也嫁得。
可是蕙英也只是许给了侯府次子,严父官职不如大伯,想来到秦云便要差些,宛明还比她不如。
一面想着,一面和众人一道赏花品茶,转眼便到了晚膳的时候。
舅母传来话说出来玩一趟,便就不拘着她们了,让她们在宛明的院子里用膳,另外让人送了几个菜来。
其他的姑娘们也不多留,告辞回去各自院中。琉英和乔七姑娘还有些依依不舍,秦云便让她去乔七院子里用膳,因琉英只带了个小丫鬟来,她让梅九带了几个菜过去侍候。
待用过膳,蕙英放不下绣活,告辞回屋去了。不多时梅九回来道:“四姑娘还在乔七姑娘屋里说话。”
秦云看了眼天色,转头对宛明道:“你这七妹妹做事倒是用心。”
宛明瞟了她一眼:“你的事情,能不用心?”又转头对梅九道,“你留下罢,她离不得你,我让红玉去伺候。”
梅九行了一礼,起身去站在了秦云左手边,秦云看了她一眼,她便道:“乔七姑娘寻机与我说,四姑娘似是只带了一套鎏金头面出来,今日见了乔家姑娘们的装扮,想到明日的花会便心中郁郁。乔七姑娘说她那里还有一套嵌东珠的,或许素净了一些,不过还是配得衣服的。”
秦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去年不是得了一匣子红蓝宝石,每人都打了一套头面的么?我记得并没有少了哪个。”
梅九道:“听四姑娘说是白姨娘收拢的行装,下午开了箱子便只找到了那一副头面。”
秦云听得无言,白氏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女儿,这几年做事怎么越发没有章程。她想了想道:“我这次带了什么出来?”
梅九道:“带了七身衣裳,配了五套头面。”
秦云便道:“你选一套给她送去罢。另再选一套,走的时候送给乔七姑娘。”转头看见宛明似笑非笑地看她,和她那祖父一般神似,便拧了她一下,“少不了你的,我刚打了套攢金丝镶红珊瑚的头面,就称你这明艳艳的人儿。”
话音还没落,就见宛明的另个丫鬟青墨从外头进来,行了一礼道:“老夫人听说严姑娘来了,高兴得很,让萱苒姐姐来请去坐一会儿说说话。”
两人都知道这是乔老太爷来请人了,便不再多说。秦云让梅九理了理衣容,便跟着青墨去了。
乔老太爷的院子和闻天院隔得不远,也是半盏茶的功夫。秦云走进正厅的时候,乔晋安和乔老太爷正在下棋。乔晋安还坐着他那张工巧技精的轮椅,稍稍侧着身子倚在几上,已经换了一身薄樱色的长衫,在灯烛之下一派柔和之色。他拢着袖子缓缓落下一子,纤长玉指在棋子上按了一息,像才听见响动一样转过头来,瞬时眉眼化柔,带起一笑:“表妹来了。”
仿若下午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秦云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