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天穹之下,一座大山巍峨耸立,显得格外清明。
山下的缓坡青草茵茵如画,画间溪流隐现,这些溪流穿过云雾,越过高山,淌过了无数的花树和稻田,最终汇聚成湖。
大山虽无名,但此湖却有名,名曰稻湖。
无名山南,稻湖之北,隐于红尘浊世之间的这个地方,就是净土!
山间的花树淡雾中,柔细的雨丝飘落在白色的院墙上,似乎要洗去万世的尘埃,院墙宽广,里面的甬道和建筑被云雾和葱郁遮掩了大部分的容颜。
院落后山的离亭中,一位中年人眉宇间有着与世无争的清俊宁和,他抬头望向雨帘中的枝梢,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下若乱,何来净土!”石桌旁一位老僧低眉垂首,拨弄着手中的佛珠,不曾开口,却有声音溢出,“南方的六味不死火都已寻宿主,诸界阵眼已毁,禁地迟早现世,净土虽避尘世,可又如何能避得过去。”
中年人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开口说道:“佛讲普度众生,大师身为北柯寺佛堂首座,难免心怀苍生,善行天下,不过,我这里只是一座书院,育人才是道理。”
“阿弥陀佛!”老僧抬起头,道,“看来院长大人还在为当年断天崖一事耿耿于怀。”
中年人微甩袖袍,平静说道:“大师是知道的,神庙一役后,这世间对我们书院有怨,所以,书院与世间自然有隙!”
老僧神情变得有些凝重,过了许久,一道精纯浑厚的佛息叹出,之后声音悠然而起:“北柯寺愿以三件神兵化解世间与书院的怨隙。”
中年人望向老僧,面色依然宁和,只不过他缓缓伸出五指,在离亭的斜风细雨中轻轻挥了挥。
老僧神情微微变得有些黯淡,他宣了一声佛号,同样缓缓举起右掌,顿时离亭中似有金光泛出,佛意飘然,这只手掌如同金玉,只不过其中的拇指早已经齐根断去。
中年人望着那只手掌微微一笑,“北柯寺乃是善举,再做争执,便是对首座的不敬了。”
“诸子被镇万载,魔道已消,但魔心未泯,如今禁地即将解禁,谁又敢保证神庙之事不会重演。”老僧的长眉微微挑起。
“大师是佛门高僧,却将陈年凡事常挂嘴边,如何对得起香火前的大佛金身。”中年人面带不悦,接着道,“大师既然许以四件神兵,不妨还是说说北柯寺需要书院做些什么吧。”
“净土出世,汇贤俊于稻湖!”佛堂首座合十于胸前,道,“北柯寺毕竟是佛门之地,而南门观又属道门,所以,净土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两院。”
中年人略作沉吟,问道:“何谓贤俊?”
“持神兵者,当入净土!”佛堂首座眯了眯长眉下的双眼,喃喃之音如丝一般飘出,“佛祖有遗言,洪荒殿中的七十二件神兵乃是禁地之钥。”
离亭外风雨潇潇,中年人沉默不语,佛宗究竟源于何年,佛祖怎么会知晓禁地之事,难道说那则鲜为人知的传说是真的?
据说太古时的那场大战,诸子最终被镇绝禁之地,而鼻祖虽胜,却耗尽寿元,在途经不可知之地时,他在菩提树下静坐四十九日,忆尽平生,得见真我……
鼻祖,佛祖?
不可知之地,净土?
菩提树,北柯寺?
……
……
春雨渐止,离亭中的佛堂首座已经走远,石桌旁,一名年轻的书生正在拾掇着余温尚存的茶盏,他的发髻被高高的盘起,动作轻柔,显得一丝不苟。
亭檐下,中年人从远处的青峦收回目光,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北柯寺的佛堂首座有些不敬?”
“是有一点。”书生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是因为老师您至今还挂念着小师弟,不过,当年在断天崖上,这位首座应该算是尽了力的。”
“尽了力?”中年人嘴角微撇,淡淡一笑,“他如果真的尽力,你们的小师弟还能跳得下断天崖嘛!”
……
春雨停歇,轻柔的山风中,林间的燕雀开始振翅高飞,它们飞向稻湖,飞向大山,飞向更辽阔的天空。
和东边隐于青山间的书院相比,西地的这片圆顶建筑看起来要恢宏许多。
夜幕降临,西洲神院的布拉曼院长站在巨大的露台上,完成了他今天的最后一次祷告,他望着苍穹下的点点寒星,对着身边的道斯说道:“听说北柯寺有一种神术,可以开天眼,能看见不可知的未来之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万能的造物主是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斗篷包裹下的道斯双眼绽放着褐色的光芒,这位神院曾经的天下行者有着依旧年轻的容颜。
布拉曼院长点了点头,声音微显嘶哑:“六枚圣火已经离开了南地,凶险之地将要降临人间,北柯寺佛堂的首座几天前找过我,他希望我们神院的大门再次向世间敞开。”
斗篷中,道斯在沉默中似乎想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此时流露出一丝喜色:“看来,神明在帮助我们。”
布拉曼的脸上涌现出浓浓的笑意,他轻声说道:“是啊,这是一次契机,圣女已经在人间逗留了太久,她应该回到这里接受圣光的洗礼!”
道斯肃穆地说道:“这是拉雅人的荣幸,是阿普顿亲王无上的荣光,也是神明的意志。”
“现在真是有点嫉妒这个老家伙了,帝国的丰碑上刻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