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民得知真实的病情后,情绪低落,胸口从原来的发闷变成一阵阵疼痛。曹燕急在心里,想让他继续留在医院作化疗,可是方建民不配合检查和输液,只要求尽快回江阳城。一边是女儿快要举办订婚仪式,一边是丈夫悲观失望急切地想回老家去。曹燕不想因此影响女儿的婚事,只好将方建民的情况瞒着方婉,同时稳住方建民的情绪,想等方婉和秦风把订婚仪式办了,这桩婚事稳妥了,她再想办法送方建民回江阳城。
这天下午,方婉在公司上班,曹燕陪着方建民在病房,方建民拒绝下床活动,整天呆坐床上。门外传来敲门声,曹燕起身开门,见到方倚豪站在门口,便迎他进来。
方倚豪问了二叔的病情,说了几句保重身体的话,便对二婶说,公司的老板听说二叔生病住院,安排人买了很多贵重礼品送过来,现在东西放在外面车上,让二婶跟他一起放回租的房子去。曹燕听说有人送贵重礼品,高兴得立刻答应,说着就跟方倚豪出去了。
方倚豪其实是按裴劲松的意思,带二婶离开,给方建民和裴劲松俩人单独谈话的空间。
曹燕跟着方倚豪出去后,另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病房。
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走路稳健但很轻巧,他进了病房,低声叫道:“建民。”
方建民抬头一看,大为震惊,这声音和这张脸非常熟悉,不仅熟悉,还非常令他紧张。他故意躲避的人,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人正是裴劲松。
裴劲松见方建民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确实病得不轻,心里有些不忍,问道:“你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拿我当老朋友吗?”
“劲……劲松……”方建民的声音在颤抖。
“建民,你别紧张,”裴劲松说道,“我听说你生病住院了,就过来看看,小婉不知道,你妻子也出去了,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裴劲松走到病床旁边的长凳上坐下,缓缓说道:“我们兄弟俩多久没见了?我记得上次见面应该是你出差到这里来找我,为小婉读书的事,有五年多了吧?”
方建民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还是没有说话。
裴劲松继续回忆:“你带走小婉一去十多年没有音讯,我本想定期给你打钱的,可联系不上,至今我都不知道你老家在哪儿。”
“我是因为……怕你老婆知道了,会影响到小婉,前几年你老婆不是还带人打了小婉吗?”方建民弱弱地解释道。
“我明白,”裴劲松体谅地说道,“过去的事都不必再提了,你现在这病……我倒是认识一些名医,可以介绍过来给你看看,或者你干脆转到我投资的一家私立医院去,我找人专门负责研究你的病情……”
“不用了,我这病是绝症,治不好了。”方建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你不要绝望,现在医学很发达了,我想办法送你去美国医治吧。”裴劲松安慰道。
“别……别……我还是想回家疗养……落叶归根……”方建民有气无力地说道。
裴劲松见方建民的神情淡漠绝望,便想转移其他话题:“最近小婉怎么样?听说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还跟公司的老板谈恋爱,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女儿很上进,工作不错,交的男友也很好……一切都好。”方建民说道。
“你把小婉教育得很好,善良温和,真诚谦虚,我应该好好谢谢你。”裴劲松说道。
“不客气……”方建民听到裴劲松说“真诚”,忽然想到自己曾骗裴劲松说方婉已经回江阳城了,如今听裴劲松的口气是已经知道真实情况了,他心里没底气,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原来我跟你说过女儿回江阳城了,可后来……又呆不住,就回这里来了,自己找了份工作……我怕你老婆又找上她,就……没告诉你……”
裴劲松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建民,看出他言语中的掩饰,心里清楚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避自己。
当年方建民答应帮裴劲松暂时照顾女儿,带走孩子那天,对裴劲松一再保证:“劲松,你放心,我回去把孩子安顿好就跟你联系,等你把那些急事处理好了,我又把孩子给你送回来。”
可是,方建民此一去便杳无音讯。俩人在一起当兵时,只听方建民说过老家在西南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具体地点却没在意。裴劲松虽然与方建民失去联系,但他相信曾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好兄弟是不会亏待女儿的,那时郑美盈势力正旺,他也担心自己贸然到处寻找女儿,会给女儿带来灾难。于是,他与女儿这一别,就是十多年。
虽然女儿被带走后的十多年里全是思念,可裴劲松并不怨恨方建民。裴劲松这一生,经历的苦痛太多,恋爱、婚姻、商战……他已经习惯面对各种不如意时,保持平和的心态。
裴劲松的妻子郑美盈有家族遗传病,没有生育能力,结婚前一直瞒着裴劲松,后来俩人结婚后一直未能怀孕,裴劲松才知道了自己被骗的真相。因此,裴劲松只有方婉这一个女儿,他能理解方建民终身未育的痛苦和遗憾。如果是因为担心女儿回归生父身边,怕失去女儿,裴劲松认为,方建民大可不必如此,自己不会做这种令老朋友伤心的事。
“建民,你不要担心,小婉既然是你养大的,就算她跟我相认,也不会忘了你的养育恩情的。”裴劲松说着站了起来,靠近床边,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