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迷离中,方婉吃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洁白的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大褂……
这是哪儿?是天堂吗?难道真的摆脱了所有的痛苦和烦恼,离开了纷扰的人间,再也不用看那些鄙视的眼神,再也不用听那些刺耳的吵架声……不对,不对……
“小婉,你醒了?”大伯母转身看见方婉睁开了双眼,喜上眉梢,急忙走到床前,摸摸她的额头。
原来是在医院。
方婉轻声叫了一声:“大伯母。”
“小婉,以后可别做这种傻事了,全家人都担惊受怕的,你爸爸妈妈一直守在病房里三天三夜没合眼啊!”
“三天三夜?”方婉喃喃道。
“是啊,你呛了水昏迷,抢救过来了又发高烧。你这孩子,可别再这么折腾人了,上大学的事考不上就不上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自己昏迷了三天三夜,回想起那天去学校看成绩,学校里喜气洋洋,因为今年全校高考成绩不错,校长、老师、同学们都处在喜悦中。可没想到,大部分中等生都意外地考上了专科线,自己却发挥失常,没上线,连厂里的自费委培线都差几分。心里本来就很难受,到了饭馆里又被大家逼问,那么多双眼睛都失望地盯着自己,奶奶和父母又因此吵起来,真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在江边站了很久,平时在人前掩藏着不敢哭,此时都不用顾忌,放开心绪哭起来,将心底埋藏了许久的痛苦和委屈全部哭出来。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甚至想一头扎进去,就再也没有任何烦恼了。暴雨淋得全身冰冷,渐渐麻木,如果不是他的出现,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回到现实。
还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方婉听到大伯母告诉她:“你爸爸妈妈守了你几天太累了,在隔壁护士站打盹儿,我去叫他们过来看看,知道你醒了也放心。”
大伯母出了病房,方婉吃力地起床靠着枕头斜躺着,看见旁边支架上挂着的液体正一滴滴淌进自己的血管里。
门外传来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方婉听出那是父母的声音。
“你妈甩了一辈子的脸色给我看,我受够了,以后别叫我去你妈家!”
“老人家年纪大了,看你计较的,她还不就那点事儿对咱俩有意见嘛。”
“那点事儿?她总拿小婉说事儿,好,既然不认小婉是方家的人,你别给我领回来,从哪儿领来的还领哪儿去!”
“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咱养小婉十几年了,你说这种混话,我听了都生气。”
“你生气呀你!我不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你去外面找人生啊,别去把啥人家扔了不要的丫头片子给我领回来,我一泡屎一泡尿的把她带大,偏偏还是个笨头笨脑的,处处不如人,正好被你妈逮着当笑话看,我……都是为了什么啊!”
“你……你还有完没完!”
方婉听得清清楚楚,从小就在这种氛围中长大,奶奶始终嫌弃自己不是方家的血脉,母亲虽然对自己照顾有加,但一触及自己的身世,就会大吵大闹,埋怨父亲不该领养自己,而最爱自己的父亲,总是夹在中间受夹板气。
也许自己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亲生父母一定是嫌弃自己才狠心将自己抛弃,养父母的家又因自己的到来不得安宁,在这个世上,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
方婉顿时感到鼻子一酸,眼泪又滑下脸颊。她瞟了一眼左手臂上用胶带绑着的针头和针管,伸出右手,不急不慢地撕开胶带,拔掉针头,针管里的液体一滴滴流出来,手臂上的针眼里冒出鲜血……
“小婉,你在做傻事啊!”大伯母进病房时看到了这一幕,一声惊呼,扑过来按住方婉的右手。方婉也不吭声,跟大伯母挣扎着。方建民和曹燕也跟了进来,见状,急忙扑过来按住女儿。
曹燕脾气直,大声骂道:“你这丫头,寻死一回不行还想寻死二回?不想想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我真是白养你了!”方建民心疼女儿,阻止曹燕道:“你就别说了!”
几个人的力气把方婉按得动惮不了,方婉难掩内心的痛苦,只一个劲儿地哭,哭得非常委屈,不断抽泣,不断颤抖。
见此情景,三个大人心里都很难受,毕竟是一手带大和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此委屈地痛哭,样子着实可怜,三人都生出怜爱之心。曹燕眼里擎着泪花,一把抱住方婉:“好了,别哭了,再哭妈也跟着哭了。”方建民一个中年男人也忍不住眼眶湿润。大伯母边擦泪边出去叫医生护士。
趁着护士给方婉重新扎针输液,方建民把曹燕拉到病房外面,柔声相劝,让她先把大人之间的矛盾放下,把女儿安抚好。曹燕心里也有些懊悔,整天这么吵闹,真把女儿逼出个三长两短来,可就出大事了。她是刀子嘴豆腐心,骂归骂,女儿始终是自己养大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还得由她这个当妈的来照顾。她叫方建民和大嫂回去休息,自己留在医院照顾女儿。
一场风波总算平静下来。曹燕虽然脾气不好,但很能干,忙前忙后,照顾女儿做得体贴周到。有了母亲态度上的转变,方婉的心情渐渐平复,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输液养病。
曹燕去开水房打水,方婉独自呆在病房,看着对面的白色墙壁出神。忽然,眼角瞥见一点鲜艳的颜色,方婉转过头一看,病房的门微开着,露出几朵娇艳的鲜花,紧接着,门被推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