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门牙老头年近古稀,身板消瘦。
自认摆了个大马金刀的霸气姿势,端坐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
钱品聚汗颜的跟他对视,眼神扫过衣领处的泥渍,再往下看,裤脚处沾染土灰直溅到布鞋上。
除却身旁的朱红木匣漆皮略有剥落,整体相较个人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似乎老头儿随性惯了,将打扮心思全部花在木匣之上。
那瞅着极为趁手的木匣,虽然斑驳却比老头儿要干净太多。
他咧开干涩嘴角,露出缺了一个门牙的大嘴,笑嘿嘿道:“你是店里的伙计吧?让陈炎君出来,我找他有事儿。”
钱品聚挠挠头,摸不准这老头子的古怪脾气,忙不迭的回话:“陈老板住院了。”
“啥?住院了?!”老头儿作势就要起身,“因为啥住院了?”
钱品聚遮遮掩掩道:“受了点儿小伤。”
“咋整的?”老头儿追问道。
钱品聚眼睛看向别处,嘀咕不清道:“狗咬的。”
他在心里又补了一句,确实是狗咬的。
老头儿揉着眉头,随手从编织袋里抽出一张崭新红票,擦了擦脸摇头道:“怪了,他能让狗咬?”
心中震惊排山倒海,钱品聚望着他手中动作,用钱擦脸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存款也不算小数目的钱大好汉,泛起一阵胆寒。
老人讪讪笑笑,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钱品聚,又看了看手中的红票子,尴尬摆手道:“手误手误,我习惯了,习惯了,咳咳!那什么,小子我问你,陈炎君是住的哪家医院?”
这句话问的好。
钱品聚满头黑线,打量着不按套路出牌的老人,尝试提醒道:“大爷,陈老板正在静养,您要想去见他恐怕会见不着啊,大夫不让见。”
其实心里很害怕这其貌不扬但和爽子脾性相近的老人,会迷迷糊糊的捅出什么篓子,方才的一系列举动和极为豁达的性格,已经暴露了他的行事方式远超于正常人水平。
尤其是那一麻袋钞票。
一捆一捆泛出崭新的油墨清香,结扎的整整齐齐叠放袋中。
目测不下一百万,大大的编织袋被撑的鼓鼓囊囊,几乎再无空隙。
钱品聚咽了咽口水,斜瞥数量惊人的现金,暗自揣测这缺门牙老头的身份。
一口一个陈炎君,莫非是陈罗的旧友?
而且身上闪光点不计其数,阔绰土豪,浑身邋遢,不拘小节等等贬义褒义在他身上,都能瞧出另类意味儿。
面前的老人似乎在用自己的行动,向现实社会发出最赤=裸=裸的不屑。
谁说编织袋一定要装衣物?
谁说浑身脏乱差就一定没钱?
谁说不能用钞票擦脸?
虽然第三条好像真的不能,但钱品聚还是强行脑补了一个理由。
身边无手纸。
朴实无华到一定境界的老头儿看着他发呆,凑近了脑袋用略显浑浊的双眼近距离审视,钱品聚回过神来,微微后仰身子尴尬说道:“大爷,您看啥?”
老头儿搓搓手,低声道:“俺看你根骨精奇啊小娃娃,信不信?”
“信!”钱品聚答应的贼实诚。
“屁!”老头破口大骂,脸色说变就变,“快把陈炎君那个犊子给俺找来!要不然俺掀了你的店!”
狂妄不堪的缺门牙老头说完坐直身子,为老不尊的脱下布鞋,对着脚缝狠狠揉搓,一根枯瘦手指来来回回,配合面部抽搐的舒爽快感,呻吟的叫出声,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钱大好汉不忍侧目,捂着眼刚想坐视不理逃到房间,谁知这老头眯着眼喊住他:“你没听见俺的话啊,俺不管他住不住院,他陈炎君就算是从阎王殿喝茶,也得把他给含到阳间来见俺!”
钱品聚小声提醒:“大爷,是喊,不是含。。。”
“嗯?!”老头睁大眼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脚下木匣随之微颤不止,大有挣脱锁扣冲出之势。
钱品聚怔怔望着那残破木匣,惊讶万分。
老头儿似乎很得意里面的宝贝,轻轻摸了摸木匣边缘,笑道:“俺可跟你提个醒,你这小娃娃若还这么装傻卖憨,俺不生气,俺木匣里头的家伙事可要坐不住咯!”
二话不说掏出手机,钱大好汉一个电话就给爽子搂了过去。
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后,陈罗的麻药早就过去,正躺在床上疼的直叫唤,当他从电话那头听见爽子说有个缺门牙老头造访,痛叫声嘎然而止,似乎忍着极大的疼痛,用嘶哑的声音接过电话。
“喂,钱品聚,来了个带木匣子的缺门牙老头儿是吧?”
“对,他点名要找你,还带了一麻袋钱。”
“好,那你帮我招待好他,多给他买几瓶好酒,他好那口,我一会儿就回去。”
“可你的伤。。。”
“既然他来了,那我的伤就已经好了,放心吧。”
“好吧。”
挂断电话,钱品聚松开捂住嘴的手,转身说道:“大爷,陈老板一会儿就来,说让我先给您买点儿酒菜,您在这儿一坐,我去去就来。”
缺门牙老头儿笑歪了嘴,乐呵着说这才对嘛,快去快去,爷爷我在这儿给你坐镇,保准给你看好咯!
钱品聚应承一声,看了眼赵昔之房门,急急忙忙小跑出去。
老头儿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用手指敲打膝盖,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眯眼打盹,闲云野鹤的老翁派头,怡然自得。
洗了个香喷喷的泡泡浴,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