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咬牙切齿惦记着的赤霄正在和窄得几乎看不见的羊肠小道、半人多高的杂草灌木以及冷不丁就窜出来的蛇虫鼠蚁作斗争,暂时想不到其他事。更别提,还有个像转了性一样的剑神不停地在他身后唠唠叨叨——
“就和你说了,这路很难走,毒虫也多!”
“你看,连马也骑不了,只能靠两条腿!”
“毒虫倒是没关系,解毒|药我也带齐了!”
赤霄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最终还是没忍住。“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晏维清立刻回答,简直毫不犹豫。
赤霄猛地停住,转身瞪他:“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烦?”
“因为你以前不是我的病人。”晏维清的回答依旧很快,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赤霄又觉得自己牙痒手也痒。“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现在已经好了!”
然而晏维清一脸正直地回:“赤霄,讳疾忌医是不对的。蔡桓公的结局,应该不用我告诉你吧?”
赤霄瞪着对方那张正经起来极具说服力的脸,感到一阵阵无力袭击了他。“你这是自比扁鹊?”他反问,不无嘲讽。
“扁鹊有起死回生之能,我当然不敢比。”晏维清答,目光深深。“但如若可能,我希望我有换心之力。”
传闻扁鹊曾经为鲁公扈和赵齐婴换心,治好了他们的病症;但在这种情况下,晏维清的意思显然不是单纯换心,更接近于将心比心。
迎着对方专注的视线,赤霄难得噎住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相信我,那不是你该做的事。”过去已经过去,何必继续纠缠?
可晏维清一句反问就打破了这种结论。“你是说晏维清不该做,还是说剑神不该做?”
“你……”赤霄有一点气急败坏。“你们分明是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剑神不该做的,晏维清也不该做,是吗?”晏维清顺着话头说下来,话锋忽而一转:“所以剑魔不该做的,赤霄也不该做,嗯?”
赤霄从不知道晏维清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但话说回来,不管是在剑门关还是在华山,两人都没说什么话,他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绕口令,”他重新板起脸,“但不管你来真的还是假的,都很不合适!”
“这是你第二次说‘不合适’了。”晏维清冷不丁指出这点。
赤霄依稀记得,他还叫九春的时候,曾经以伤姑娘芳心的理由劝说晏维清不要带一个小倌在身边。“因为事实如此。”他硬邦邦道。不管是什么身份,晏维清这么干都不啻于自毁长城!
“你说的是我的;那你的呢?”晏维清又问,一副誓要得出答案、不得到就不罢休的姿态。
“你说我?虽然还没找到合适的,但是我至少能确定——”赤霄哼笑一声,用一种几近苛刻的目光把晏维清上下打量了一圈:“我对你没兴趣。”
但晏维清并没显出什么受到打击的模样。“我知道了。那这样吧——”他向后退了一步,摊开双手。“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你也不能阻止我。”
赤霄在心里猛翻白眼。花了小半天工夫,结果说了和没说一样!
接下来几天,两人各做各的,一路无话。赤霄心里想,若晏维清一直那么老实,那他也不是不能忍。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的感觉是不太爽,但牛皮糖甩不掉又有什么办法呢?好在,他可是要回白山的;晏维清总不可能跟着他一起上魔教总坛吧?
如果一切顺利,两人会在七日内到达巫峡。但刚从神农顶下来的夜里,赤霄忽而从冥想中睁眼,极快地朝四下里扫了一圈。
他们今天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破庙做落脚点,总算有片瓦遮头。半夜里还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更显得运气不错。但现在……
火堆里还有些摇曳的余光,衬得另一头和衣而睡的晏维清眼睛也黑得发亮。
外面有人,十三个。晏维清蠕动嘴唇,无声提醒。
这样的荒山野岭,前后鬼影子都见不到半只,当然是山匪出没的好地点。
赤霄没搭理晏维清,又侧耳听了一阵。在踩着泥泞的脚步声之后,是一些乡土气息浓重的西南官话。听起来确实是本地土匪无疑……但敢打劫他?简直是吃饱了撑着的!
当破庙那一扇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飞出去时,正有山匪想推它,结果瞬时就被砸到了外面积水的淤泥里。
“哐——哗!”
“啊!救命!”
沉闷的撞击声和凄厉的尖叫声同时响起,众山匪都吓了一跳。立时有人想去把倒霉的同伴拉出来,但更多的人则注意到了庙中的动静——
当中一人立着,身上罩着一顶宽大的斗篷,只露出一张脸。背着火堆的光,他们手里的火把也不甚明亮,只能依稀看到漂亮的眉眼。
一群山匪本为自己被发现而心惊胆战,但一抬眼,各个都看直了。
“乖超!搓了一顿大的呀这是!”一个还算年轻的山匪张大了嘴。
“这女娃子牌长,我胡老二打出生起就没见过!”一个干瘪老头道,嘴唇开合间,黄板牙清晰可见。
“赚头不好使了,憨水也下来了!”这个面罩下的声音还吸溜吸溜的,像是在吞口水。
虽然这些话并不能完全听懂,但那些恶心的表情,赤霄看懂了。敢情那些山匪把他误认成了女人……他本来就不甚愉快,这时更是蹭蹭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