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月不再理会望叔等人,径直进了院内,脚步不停,向着司空琰绯所在的房间走去。
“丹阳君可在,晗月求见。”她在门外柔声禀道。
屋门半掩着,并没有关。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后,屋里传来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进来。”
晗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推门而入。
屋里点着蜡烛,一方木盒敞开着,放置在桌案上。
晗月走近时,飞快的瞟了一眼盒内,心里“咯噔”一下。
盒子里装着几根手指……明显是被齐根砍下来的。
司空琰绯坐在几案后的阴影里,幽幽烛光里星眸锐利如刀。
他盯着晗月,目光深邃,“月。”
晗月盈盈施礼,“妾身见过丹阳君。”
完全是依礼而行,没有半点逾越。
司空琰绯忽地一笑,“你要走了?”每次她有求于他时,都会这般守礼,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他已然很清楚她的心思了。
“是,妾身今日带来五百金,赎回那份卖身契。”晗月柔声道,“五百金现在放于赤狄大哥处,君是否要过目?”
司空琰绯面容忽明忽暗,“你仍在防备于我。”
她之所以没把那些黄金带进屋里来就是怕司空琰绯会反悔。
面对他指责般的问话,晗月淡淡解释道,“妾为妇人,无权无势,办事自然要小心着些。”
这话她说的理直气壮。
司空琰绯沉默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物,放在几案上。
晗月眼睛瞬时一亮,那正是她的卖身契!
“金就不必看了,此物你拿去吧。”司空琰绯自嘲地一笑,冷冷道,“以后你便自由了,不管是委身于卫国皇子洛言也好,还是跟随明路行商也罢,日后你不可再用我名号。”
晗月欣喜的收了自己的卖身契,连连点头,“我知我知。”
果然她得了自己想要的,连那自称都变了。
司空琰绯仰脸认真的看着她,“你虽去了奴籍但仍是贱民。”
晗月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贱民怎么了,与他何干!
“卫国皇子洛言日后必会嫌弃你这身份,你要三思。”
原来……他竟是在替她担心吗?
晗月不禁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司空琰绯。
“明路倒是不会嫌弃你这身份,不过若有利益当前,你且当心他会弃你不顾。”
晗月嫣然一笑,“多谢丹阳君,但是我并没有打算成为谁的姬妾。”
司空琰绯愣了愣。
他本以为她急巴巴的来赎回自己的卖身契是因着要去投奔其他人,没想到她竟说自己没这心思。
“我以前便说过,此生我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姬妾。”晗月道,同时看向几案上的木盒,“至此一别,望君多加珍重。”
“我珍重与否跟你何干。”司空琰绯冷哼了声,语气竟带着些孩童般的稚气。
晗月忽地站起身来,来到几案前,伸手“啪”地将那木盒扣上了。
司空琰绯眸光一凛,正待呵斥她,却见她正色盯着他,朗声质问:“若是让你以自身性命换取所爱之人的性命,君可愿否?”
司空琰绯想也不想,摇头,“否。”他从不想做什么善人,这世上也没什么所爱之人,除了他唯一的姐姐还活在这世上外……
想到这里,他忽地身体一滞。
这个妇人究竟想说什么?
晗月继续质问:“君若亡,身边之人必亡,君何苦纠结不定?”
“你想说什么?”司空琰绯的身体在下意识间坐的笔直。
“君不如好好保重自己,你活的越好,便是对那些恨你之人最大的反击,此话其实君早已自知,只是一时忘了而已。”晗月微笑着再次施礼,然后退后一步,“我言已尽,告退了。”
司空琰绯一手扶着几案,浑身紧绷的就像箭在弦上,苍白的双唇抿成一线。
不错,是他昏了头,竟把这么简单的事情给忘记了。
那只木盒,不正是太子用来消弱他心智的东西吗,让他陷入进对自己的无能与悔恨当中。
他猛地抓起木盒,一把掷于地上。
身后突然传来的巨大响动吓了晗月一跳,她本已走到门口,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看向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面颊微颤,与之四目相对。
“月。”
晗月见他丢了木盒,露出欣慰的笑容,微微上扬的眼角魅惑之极。
司空琰绯从几案后站起身来。
他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看的这么清楚过。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一直对此妇心怀不安,他怀疑她身后另有所属,担心她对他是另有所图,无非是惧真相大白的一刻,要亲手除掉她。
此妇,竟在不知不觉间,入了他的心,成了他的障。
“请君留步。”晗月仿佛觉察到司空琰绯的不舍之意,朗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莫不是想要为难我这一妇人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既然已经答应要放她走,现在要是强留下她,必会被她所不齿。
司空琰绯的唇抿成了一线。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她回过身,加快脚步出了门。
司空琰绯只能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直到望叔走了进来,欣喜道:“主子,您总算是想通了。”
司空琰绯缓缓低头,见望叔将那木盒拾起来捧在手里。
“拿去丢了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