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这话说的一愣。
没错,禁制失效不仅仅是针对我们的,对蚀龙也是同样如此。我和沉新既然能够化形进这深渊,那它也一样可以化形进来。好在它被我们两个气得头脑发昏,没有这一招,而是直接用了龙身冲撞,又被沉新眼疾手快地再度震塌碎石块,这才没有跟进来。
如若它真的得进这战鬼深渊,这前有蚀龙后有戾气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怕。
之前为了能够尽快脱身,我脑子一热就什么也顾虑不上了,还信心满满地以为这是最佳之法,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大一个漏洞。幸好沉新反应快,不然今儿个我们可都得去见酆都大帝了,或许更糟,连酆都大帝也见不着,直接去见父神了。
大哥平日里总是说我性情急躁,一旦发起急来什么都顾不上,我还和他争执,说他在忽悠我。没想到今日还真应验了他的话,差点害了沉新。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垂下头,低声道,“我当时只顾着想尽快脱身,没有考虑周到,差点犯下大错……还好有你在。”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老是冲动行事,我今天就被你害得够呛。”我的头上忽然一温,有手掌轻轻拍在我的头顶,抚了抚我的发心。沉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上头响起:“你说,我若是死了,你不敌蚀龙,自然也会跟着一命呜呼。到时候你还要给我陪葬,那多不值啊。”
他……他说什么?
我给他陪葬,那多不值?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想的。
我心中便盈了满满一筐感动,想着之前老是在心中说些诋毁他的话,可真是有眼无珠。现下人家都这样说了,我若再对人家不满意,那可要天打雷劈了,于是便抬头对他笑了笑:“你,你不用——”
“你说,要是和你同生共死的风声传了出去,那对我的清誉是多大的损失啊。”沉新见我抬头,把手收回,抱起双臂微蹙着眉摇了摇头。“不值当,不值当啊。”
“……”我那些感动的话就被他尽数堵死在了半途。
……早该看清楚他的本性的,这家伙就不会吐出人言来!
更可恨的是,他一次次地戏弄我,我、我居然还就这么傻不拉几地一次次上当!
可恶!可恶至极!
我呵呵干笑几声,面无表情道:“神君,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还是去死一死比较好,真的。”
“那不行,我这条命留着对三清都大有用处呢。”沉新偏过头,对我一挑眉,抿唇弯起,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你之前不是也说过,我能够为三清着想,是三清之幸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这可不好啊。”
“……神君教训的是。”
我微笑着咬了咬牙。
沉新,你给我记着。
我若以后再为你说半点好话,我听碧二字就、就倒着写!
“行了,不逗你了,说正经的。”约莫是我的神情取悦了他,沉新抬手捂嘴闷笑了几声,眉眼一弯,眼中闪现出我初见他时的光彩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环顾四周道:“这里本是死位,因着蚀龙之故才强行用□□阵颠倒了乾坤八卦,生了戾气。现下蚀龙已逃,阵法不复,戾气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但这也不是久留之地,那蚀龙性子暴躁又记仇,怕是连出去大肆遨游一番的机会都舍了,正在想着该怎么杀了我们解恨才好呢。”
“所以,为了保住你我二人的小命,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的好。”他走到一边的山壁上轻轻按了几下,沉吟了片刻后又回过头来,反手把身上的外袍脱下,兜头罩在了我身上。“拿去穿上,这里阴气重,你身受重伤,又为龙族女子,阴上加阴,对你更为不利。”
我有些不满地拉下罩在我头上的外袍,抿嘴瞧着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披了你的外袍就能加重阳气一样。神君,你这袍子莫不是也跟卯日星君一般,乃为东海扶桑树下洒金沐光织就而成的?亦或是用了天上织女的冰丝,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火烤而成?”
“有眼力。”他一声赞赏,走过来笑意盈盈地抱臂瞧着我,眉目间神采飞扬。“这件袍子可不简单,乃是本神君亲自从莽荒樊林地脉发源之处,取大千樊林其一之春日初生暮死得道之物,再亲自用了本神君的无上法力镇压了八八六十四天,方才织就而成。你说,这袍子厉害不厉害?”
我盯着他瞧。
“大千樊林其一?”
“是也。”
“春日初生暮死?”
“是也。”
“得道之物?”
“亦是也。”
“无上法力?八八六十四天?”
“俱是也。”他摇头晃脑地答道。
“你蒙谁呢!”我脱口而出,“不就是普通的蚕丝么,说这么弯弯绕绕一大堆,想蒙我呀?”
他几步上前靠近我,头稍稍偏向一边,笑意盈盈:“这不是被公主你看穿了么?”
“你!——”
我看着他在黑暗中笑意盈盈的眉眼,那双朗星般的眸子目光灼灼,亮得惊人,忽然就心神一荡,盯着他晃起神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方才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已经都忘得干干净净了。我心下懊恼,又怕他察觉我看着他发愣,连忙低了头,装作专心穿外袍的样子。
身上的伤口都是被戾气刀风刮破的小伤口,虽然不大,却是把我身后能割到的地方都割破了,此刻一动作也疼得很,但已经比刚才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