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的腊月,雪比往常更多一些,承乾宫好像隔绝于紫禁城内,我越发不想出门,身子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觉得寒冷与慵懒,皇上依旧没来探视,却命声诺好好为我调理身子,吃喝用度也并未亏待,每逢宫中喜庆或者皇上龙颜大悦有赏赐之时,也绝不会少了承乾宫的份,苏培盛偶尔来前来请安探视,带着从各地朝贡而来的凤梨给我。
他虽然不言语,我大致明白,皇上示意我“分离”之意,却不知该分离多久,我命苏培盛将我的丝巾装在锦盒之中递了过去,表明我对他的“思念”之情,他便暗中给我写过一封信。
“兰儿数日苦练习字,略有所成,稍有眉目,形态之中已有七分似朕,不得松懈。诗词之作更是大大提升,让朕刮目相看。朕知你之心,愿你亦明朕之心。”另附一张我从前练字的手稿,上面写着:远隔慈帏会面难,分飞湘水雁行单。补天有术将谁倩·缩地无方使我叹。拼却疏慵愁里度,那禁消瘦镜中看?帘前钩样昏黄月,料得深闺也倚栏。
拿着皇上的笔迹与之相对比,才发觉清颜的字体与皇上简直同出一撤,不仅仅是形似更为神似,这是清颜临帖时所写,当时并未多想,如今细细读来,尽是相思与孤独之情,却不知让她思念的是何人,让她孤单的又是何人?皇上却歪打误撞的将这份心意当成了是我的?我已分不清,我对他是否还有思念?我从前所想都是“他如何如何?”如今想的却是“他将我如何如何?”情意即便还在,比起从前总归是淡了,淡得几个月没见面也并无度日如年之感,反倒觉得飞逝而过了。
听闻,我被关押天牢的第二日,皇上便下令将我所有的东西都搬入承乾宫,也许是这一举动让菀妃明白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而不得不在皇子公主打三之礼上恳请皇上大赦天下,明着为自己的孩儿讨个天大的恩典,实质却是为了迎合皇上的心意救我一命,如此一来,皇上顺了众妃嫔与前朝众人的心意将我绳之以法,成就了大义灭亲的千古圣君,又顺成菀妃的请旨大赦天下,乃仁义之主,天下臣民无人不歌颂其英明,皇上只怕早就想好如何利用菀妃来完成这项伟大而神圣的使命,可是菀妃也不傻,她不甘心就此绕过我,故此她提议将我易姓,以示侮辱。
腊月二十二日,日沉西下十分,苏培盛带人而来在承乾宫内挂满了大红灯笼,说是眼下就是年底了,宫中要装饰一番,宫灯本来就美,一盏连着一盏的红红火火,首尾相应,灯影涣涣如梦,左右交错,映射着宫殿熠熠生辉,萧条无一物的冬季里,枝干露骨,百花杀尽,唯独几只红梅耸立,暗香沉浮,殿内燃着的熏香淡淡的百合清香配上这梅花的冷香,交织在风霜之中,被炭火的暖气一烤,变得如同天宫的飞云绯舞似的,弥漫在殿内,越发地让我懒散,颂芝说:“主子您向来怕冷没得说的,只是今年越发的怕了,整日懒懒梳妆啊。”
“经历了去年的那个寒冬,谁还敢想着被那风霜所染,我若是天,便灭了这风霜雪月,惹得人好不痛快?”颂芝拿着火筷子拨了拨炭火,火星旺旺的,炭火爆出来的火星沫子差点灼烧到她的手臂,我道:“这些粗活,你不要再做了,你陪我一块躺着,你与我是一样的,我的便是你的。”
“做惯了,姐姐不让我做了,反倒觉得闲得慌了,从前您是最赖不住闷的,如今能够如此凝神安静,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如请齐妃过来聊聊天?再或者请声诺来诊脉,我们也好好说说话。”
“是了,日子飞似的,转眼一年就过去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好像昨天还在天牢里关着呢?”我动了动身子,难以形容的舒适,只感觉身子轻得要飘起来的似的,从前舍不得翊坤宫,如今才知道承乾宫才是一等一的好宫殿,整日让我快活得神仙似的。
“日子越来越冷,您也越来越贪睡了,幸亏声诺说您身子无大碍,不然我都怀疑您是不是得重病了呢?”颂芝替我掖了掖被子,温暖的气息好像从脚底传到了天灵盖,全身上下都暖透了,我挥了挥手,示意她也去休息吧,转眼天就黑了。
“皇上驾到……”正当她起身之时,便传来苏培盛的传告声,皇上来了?我好像都不奢求他的到来了,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百合跑进来禀告道:“娘娘,皇上的銮驾就快到宫门口,您快起身迎接罢!”
我急忙地起身穿衣装扮却也知道来不及了,干脆不去了,命颂芝等人迎驾去,远远在屋内听着颂芝道:“请皇上恕罪,福嫔娘娘今儿身子沉重,眼下已准备安寝了,不能外出迎接,在内屋等待皇上呢?”
“臣妾恭迎圣驾。”我只穿了一件青莲底子点白玉兰花纹的轻纱衬衣,他伸手将我扶起,只见他一身明黄盘龙织锦长袍,腰间束着金黄坎翠玉的腰带,数日不见,神态更好了似的,不见愁容悲戚,反倒春风得意。
“你脸色倒是不错,可见身子是好全了,孟声诺整日来禀告安好安好,却不见你来养心殿请安,总是疑心着你是不是病得连床也下不了了,让朕整日里挂心,如今见了,总算是心安了。”
“臣妾非昭不敢私自前去,何况有了皇上的话与信,臣妾心中安定得很,知道如那美玉般在这儿静静地等待着便好了。”我款款奉茶他坐到暖榻之上,上下大量我说:“我只知轻盈的细腰不盈一握,如今看来,兰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