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尚未回府,安王妃留雨一起用午饭,王府里的下人还是那些旧人,可雨却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明明是极熟悉的环境,却要装着初次上门的样子,明明都是相熟的旧时,却连打个招呼寒暄都不可以。门口摆放的屏风、桌上养着的盆景,甚至是盛菜用的碗碟……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桃花依旧,人面全非。
安王妃热情地给雨夹菜:“早知道你要来啊,我就早点吩咐厨房准备些你爱吃的菜了,如今你也只能将就着我的口味了。”
雨笑了笑:“我不拘吃什么,姐姐爱吃的我也爱吃。”
“才怪呢,你从小口味最刁了,这个不吃,那个不吃,你说那样身体能好吗?”
雨默默吃了口菜,装做不经意地说道:“对了姐姐,前几日我听齐王殿下跟爷爷提起,说宁景之乱时,咱们家立了不少功劳?”
“那是自然啊,我听爹爹说过,宁王造反之后,整个京郊都成了一片废墟,多亏了爷爷带兵镇守,才没有引发民乱,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噢,不过是听他们提了两句,有点好奇而已。我想姐姐是家中长女,你出生时,那场动乱也不过才刚刚过去而已,觉得挺惊险的。”
安王妃笑着说:“你想太多了,那场动乱跟咱么家有什么关系?”
“我是听说,那场动乱里牵涉了许多名门望族,只因站错了阵营,一朝大厦忽倾,觉得有些唇亡齿寒罢了。”
安王妃点点头:“是呀,只可惜,人永远也无法预知未来之事,那阵营一旦站了,便只能义无反顾地站下去,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雨漫不经心地说:“幸亏咱们家没有站错,不然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咱们怎么会站错?咱们姑奶奶……”安王妃顿了顿,笑着道,“你呀,尽为了过去的事情伤春悲秋是做什么?快吃菜。”
雨低头吃菜,揣摩着她方才的欲言又止,那件旧案,莫非果真和太后有什么关系么?
安王妃看向雨:“你现在给齐王伴读,还好吗?”
雨笑了笑:“我反正就是端茶递水,跟着旁听几句,也没什么不好的。”
安王妃放下筷子:“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你,也没法儿问你,好好的,你怎么会给齐王做伴读呢?”
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旨意就是这样下的。”
安王妃看了看周围的侍女,朗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侍女们行礼退下,安王妃才压低了声音说,“我问你,齐王对你,可是有意?”
雨尴尬地低下头:“什么有意不有意的,姐姐说什么呢!”
“你跟我还打什么哑谜?你告诉我,爷爷和爹是不是有意把你许配给齐王?”
雨无奈:“爷爷和爹的想法我怎么知道,再说我还小呢,哪就能许配谁了。”
“你马上就十三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如今这年纪,正好可以定下亲事,只是我没想到,爷爷竟然会想把你许配给齐王。”
雨摇头道:“爷爷从未跟我提过此事。”
安王妃轻哼了一声:“我们爷爷是什么人?论筹谋划策,谁也比不过他,若不是如此,咱们家如何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安王妃低头想了想,正色看着雨道,“语儿,你对姐姐说一句实话,你对齐王可是有意?”
雨看了一眼安王妃,心中冷笑,护国公怕站错了阵营便会大厦忽倾,所以用两个孙女来为自己铺路,而闻人诗却已经没了选择,她如此心高气傲,心心念念盼望着的便是一朝登临凤位,如果安王没有登基,即便在护国公的庇佑下她仍能做个王妃,然而又怎会心甘情愿对别的女人三跪九叩?所以如今,最不愿意看见闻人语嫁给齐王的,也就只有她了,她当然希望闻人家能倾一族之力一心一意地辅佐安王,破坏护国公心里想要脚踩两条船的算盘。
雨认真地说道:“姐姐,我对齐王一点想法也没有,若是爷爷来问我,我也绝不会愿意的,姐姐可一定要帮我。”
安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便好,好在你现在还小,容姐姐日后再为你慢慢筹谋吧。”
雨暗自冷笑,筹谋?也好,她倒想看看闻人诗为会为她筹谋出什么样的局面来。
用罢午饭,安王妃照例要午睡,她留雨继续在王府内休息,正午时分,阳光正好,因着王妃要午睡,府内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雨冷笑,闻人诗治内的手段果然不一般,半年过去,这安王府的气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沿着熟悉的道路,雨信步走着,不远处,几丛月季花开的正好,雨立在花影中,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安王的寝殿,半晌后,才提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早已习惯了的微笑来掩藏住内心真实的情绪。雨来到了那个离安王寝殿最近的小院子前,院门是紧闭着的,门上的铜漆已隐隐蛀了锈,看来已经久无人居了。雨沉默地站在门口,竟然连推门而入的勇气都没有,雨忍不住嘲笑自己:你怕看到什么呢?无论里面是什么样子,与如今的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雨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院门,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甚至是她种的几盆花草,如今都长得正好,雨似乎盯着院内的一草一木,可她的眼中却空无一物,她缓步走进自己的房间,那天走得匆忙,她几乎什么也没有拿走,梳妆台上,安王曾送给她的首饰一样一样地摆放得整整齐齐,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