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阁顶层之中,相较与之前的阁楼,顶层的布置就要简单许多,八张矮桌分别放置于塔顶的八个方向,每张矮桌后都有一座书架,桌上文房四宝整齐的摆放着。
何一凡与楚含萱静静的站着,头顶之上是一副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八张桌子分别对应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卦象,何一凡缓缓上前,便看到每个桌子的桌角之上都刻着卦象,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正东方位,悬挂着一张画,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手持一杆长杖,站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之下,面带微笑的看着前方,整副画上只在左上角写着“夫子”两个字。
“想必这就是万象门的创始者,汉成帝帝师孟夫子吧!”楚含萱看着画像上的老者道;
何一凡闻言点点头说:“孟夫子,一代帝师,千古圣人,虚怀若谷纳天下百家于万象门中,造就一派新学气象,实在是当之无愧的万事师表。”
何一凡与楚含萱看着画像中老者慈祥静怡的面容,再回想起自进谷后的种种,不由得肃然起敬。画像中的老者胸中究竟是有何等沟壑,才能造就这震烁古今的万象门?
三日来,在这古塔之中所看到的一切,对何一凡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他无法想象若是有朝一日这古塔中的东西流落在江湖上的话,又一怎样的一番血雨腥风。
何一凡自怀中取出那本《战神录》,再回想起那整整一层的武学心法,此时的何一凡心中充满了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这里的消息带出去。
楚含萱似乎看楚了何一凡的犹豫,轻轻的握住了他的说,柔声道:“凡哥,这万象门中的种种,均是老祖宗留给汉家儿郎的宝物,如今大燕羸弱,强敌环视,文将军若得此物,天下或许真的可以太平呢。”
说话间,何一凡不由得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战神录》,长叹一声:“巍巍强汉啊!”
说罢,二人恭敬的对这画像行了一礼,转身向下走去。
塔下,万象阁前,黑袍老者依旧枯坐着。
听闻身后脚步声传来,黑袍老者嘶哑的问道:“可有所得?”
何一凡闻言,却未答话,只是静静的走到老者身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随意的将身体靠在石阶上,缓缓道:“万象密藏,浩如烟海,当真是惊世宝藏。”
“打算怎么做?叫文思成带人来把这全搬走?”邓易好奇的问道。
何一凡听的突然一愣,低下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塔楼之中的东西,若是贤明之人得了,便是天下百姓之福。若是被残暴肆虐之人得了,那时的天下,怕便是尸山血海。”
“塔中到底都有什么?”言语中充满了期待的邓易,终于忍不住问道。
“前辈何不自己进去看看?”楚含萱好奇的问道。
一语问出,盘坐在地上的邓易忽的一抖。“进去么,我还有资格进去么?逆徒啊!我是逆徒啊!”
一个声音不停的在邓易的心头萦绕,他甚至不敢转身去看那巍峨的高塔,他总觉的身后的塔楼之上有一双眼睛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邓易的身体。
多久了?过去多久了?二十年?三十年?当初为什么离开这里?如今为什么又回来这里?
此时的邓易,想到颓败的师门,早已湮灭在尘埃中的故园,化作黄土的同门与故友,他突然感觉这人世中的一切都与自己毫无瓜葛,感觉自己就像是人世中的一抹浮萍,毫无根基、随波逐流。
邓易的心中似乎有一团东西盯着,胸中压抑难平,少年的抱负,中年的壮志,老年的夙愿,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
“我存于世间,究竟还有何意义?”本就嘶哑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更像是野兽在嘶吼。
在邓易身前的何一凡猛然一怔,刹那间腾身而起,大手抓住楚含萱的肩头便向远处飞了过去。
变生肘腋之间,楚含萱尚未回过身来,便被何一凡带着掠过近百丈方才落地。
“怎么了?凡哥?”楚含蓄惊诧的问道。
“他状态不对。气息起伏不定,周身气劲暴涨。怕是要走火入魔了。”何一凡忧心忡忡的看着远处的邓易。
黑袍老者武功高绝,身法诡异,当日方一见面何一凡便吃了大亏,此时这老者神智不清,气息暴涨,若是突然发难,何一凡与楚含萱决难逃脱。
何一凡虎目如炬,紧紧的盯着远处的黑袍老者,手以握在刀柄之上,轻声的对身后的楚含萱道:“萱儿,若是一会他突然发难,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往外跑,千万别回头。”
楚含萱闻言心头一痛,心中有万语千言,要祈求何一凡让她留下。可楚含萱终究久走江湖,心中明白何一凡既然要她先走,便是铁了心要在此阻挡黑袍老者,若是自己再纠缠于此,只能变成何一凡的累赘。
心中想着,楚含萱缓缓点头道:“嗯!可你一定要来。”
何一凡闻言并未回答,只是双目中更显坚定,右手紧紧握住了那柄断魂刀。
“啊!”一声厉鬼似的长啸,自远处传来。
此时的邓易双眸泛红,一身黑色长袍在真气鼓舞之下舞动,大袖飞舞,长襟翻滚,只见他双脚运足真气,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待飞之最高处,邓易伸出仅存的左手,用足周身功力凌空劈出三掌,一掌比一掌凌厉,破空之声传至百丈外的何一凡耳中,依然清晰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