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置旌旗战鼓,与声音洪亮之卒。其乱旦始,众人惶惶之下,擂鼓呼喝以示我军之强。则作乱者势必不敢轻动、而亲善求活者必蜂拥而至也!”
这是夏侯霸早些时候就提出的建议。
然而这条建议却从一开始,就缺乏实施的必要条件。
因为像坞堡士卒这种组成,旌旗战鼓什么的,完全就不存在……
“营中无用的木桩木屑,通通点燃掷于营外!”
穷则变,变则通。
李诚一声令下,一众坞卒们纷纷开始寻找木料,努力点火。
“所有人,禁声轻言,不得喧哗!以煌煌之明,引败兵来投;以寂寂之安,示我威严军容!今夜乱起,我李家坞早有防备,无需担心安危,却正是收拢壮大的最好时机!若吾得了俾将军之职,诸位愿从者,必请为军官位;不愿从者,衣锦粮饷还乡!”
在李诚高声的鼓动之下,整个大营里,只有来往的脚步声、衣甲的摩擦声和火焰噼啪声,在显示着营中的忙碌。
“火起声嘶之处越来越多,看来所有汉营,都逃不过了。”
于禁看着不断被照亮的远处驻地,脸上满是肃然的神色。
一千坞卒,毕竟还是太少,更不要说守营器械,说白了也就是有限的弓箭,如果被失去了秩序的其他豪强汉卒冲击……也许只要三千人,就足够冲破这座营盘!
而夏侯霸,则在担心着另一件事情。
“短短时间,全营皆乱,这绝不可能是少数将主能自行商量出来的结果。恐怕这鲜卑主帅,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此时的李诚鼓舞完士气,也来到两人身边,同样沉声道:“我们早该想到……既然要逼,不如从一开始就逼。否则以这些弃子将主的性子,说不定冲突没几起,倒是通过许诺好处,便能和平的收拢了一众士卒。”
“坞堡豪强,求安求稳,早已是天性。但这慕容令,身为鲜卑贵胄,却对汉人知之甚深,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夏侯霸附和道。
“只是公子,若这慕容令真有这般手段,只怕我等的发展之计……”
李诚沉吟片刻,洒然一笑:“无非是随时局变通而已,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是常有的事。想那慕容令终归是深陷朝堂的人,否则也不会被排挤到这一路当个弱卒统帅。他有掣肘,则所能更改,不过小势;而我等孑然一身,却众志成城。一旦势力稳固,则搅动风云,皆是大势!”
“公子有这等雄心,我等敢不尽力!”
夏侯霸不由欣然道。
就在此时,原本淡然笑看的于禁突然神色一紧,也不与李诚和夏侯霸交谈,抬手便直接下令:“弓箭手迅速归位!枪兵尽快完成手中活计,准备上前!”
随着于禁凝视的方向看去,远处一支队伍,如同一条奄奄一息的火蛇,在时明时灭的火把照引下,向着李家坞的营寨而来。而队伍之后,却是一片亮堂的火红!
“第一家,来了!”
…………
“来人啊!”
一声高扬,账外迅速窜入一名侍卫:“少将军,有何吩咐?”
慕容令端坐在帅案之后,左手边是一堆军情信件,右手边则摆放着一张地图。
听见侍卫待命之声,慕容令也不抬头,不急不慢的提笔又写了几行字,这才开口问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回少将军,正是寅时。”
“一个时辰了啊……”
慕容令轻出一口气,放下纸笔,往胡床后一靠,闭眼轻捏眉间,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汉营那里,情况如何了?”
那侍卫一愣,连忙躬身道:“卑职这就去探查。”
慕容令轻嗯了一声,待到那侍卫出了大帐,复又起身,轻抚地图。
只见地图上,朱、黑两色的笔墨,分别标注着肥如城东西两边,代表着北燕和高句丽两国的势力与兵力配置。
这一张慕容令几乎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睛点出各处重镇的地图,却仿佛还有什么隐藏的内容没被发现似的,吸引着慕容令又一次聚精会神的来回查找观看。
过了好一阵,帐帘再度挑起,却是拔列通气喘吁吁的进账抱拳:“少将军!”
慕容令这才从地图上移开眼光,看到拔列通一副急赶慢赶而来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道:“拔列通,我也只是想了解下情况,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必如此着急。”
“回少将军,末将正好也有情况禀告!”
拔列通咽了口唾沫,平稳了下呼吸,这才继续开口:“代郡、上谷郡两郡豪强,皆无意外的大破涿郡、上谷两郡,当下已是在收拢降卒,清点损失。只是渔阳郡那边……”
“嗯?”慕容令眉头轻蹙。“渔阳郡的汉卒战力竟弱至斯?占着突袭的便宜,还没拿下北沟原的坞堡之众?”
不满的拍了拍桌案,慕容令语气中隐含怒意:“不过是一盘散沙,又都是只祈一命的弱卒,先以兵锋破之,再以利诱收降,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自己苦心设局,还不就是为了求得可战之兵?不要看如今北燕还仗着十六年前慕容恪连破魏、秦两大中原强国,兵锋直逼洛阳的功绩;那些老卒们也早就死的死,退的退,骄奢淫逸者更不在少数!
鲜卑本族的精兵,已是不多。除了死忠于慕容恪的三万劲旅,就数自己的父亲慕容垂麾下的五万嫡系。
此次东征,父亲虽未曾在朝堂上一争长短,却坚持给自己安排了一万嫡系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