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朝堂上如何风云暗涌,院试已经转眼及至了,考篮等物早已拿出来晒晾过了,这日早晨,天尚未亮,一丝曙光穿透了云层,廊上的百灵鸟婉转啼鸣,贾蓉放下狼毫笔,白如雪的宣纸上写着‘三元及第才千顷,一品当朝禄万钟。’力透纸背,笔走龙蛇。
“哥,我来送你来了。”贾蔷小跑着进入房内,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他将双手抱拳,朝桌上扫了一眼,笑道:“此次哥哥院试定能勇夺头名,弟弟在这里先跟你道一声贺了。”
贾蓉笑着摆了摆手,道:“难得你今日这么早起,原是特地为我送行,我领了你这份情了。”
贾蔷摊开手将手中之物给贾蓉看,“这是我前几日二月二去踏春的时候在开元寺求来的及第符,听人家说特别灵,哥哥带着去考试吧,有佛祖保佑定能够顺顺利利的。”
贾蓉心中感到又好笑又温暖,贾蔷何曾相信这些佛啊,神啊的,想来是为了自己特地去的开元寺,感动的接过来,取下腰间佩戴的玉佩,换上及第符。
用了些许膳食之后,贾蓉去到贾珍的院子辞行,贾珍似乎已经起了有段时间了,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爹,孩儿来向您辞行了。”贾蓉行礼后道,贾珍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搁置于桌上,抬眼见贾蓉腰间佩戴着及第符,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及第符又塞入袖中,勉励了几句,才道:“这次院试正试3日,你在里边需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号舍,被褥什么的都打点好了,无需操心,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去吧。”
贾蓉应了声是,待要转身出门,又听得贾珍吩咐,“院试结束后早些归家。”
贾蓉回过头见贾珍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关怀之色,心中悸动,应了声是,心里头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受。
待到了考场之外时,天已经亮了大半,呼呼的北风刮得人皮肉生疼,头戴着皂隶巾,身穿着皂青色长袍的衙役们一个个站在考场门前,等候着入场的时辰到。
院试的监察比起县试,府试来更加严格,非但考生得要有认保廪生和派保廪生二人作保才能入场考试,而且那搜查时也是里里外外都不放过,数百人的搜查足足耗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入了场后,除却如厕的时间外,考生不得出号舍一步,就是那一日三餐也是得在号舍内等着那衙役们逐个逐个送,那离得火号远的考生一日吃下来都没吃到一口热的,贾蓉的号舍离着那火号有十来步远,既闻不到那火号的味儿,也还能吃上热粥热饭,虽说手艺马马虎虎,但还是能够入得了口。
此时正值寒冬,书生们又大多都是身体孱弱的,吃了几口冷粥,肚子里不免就翻山倒海起来,贾蓉在号舍内虽见不到外面情况,但听得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便也知道不少人怕是闹肚子了,心里不禁有几分庆幸,要知道这三日下来,若没有个健康的身子撑着,即便你再有才华,怕也是打上几分折扣。
考过院试的书生大多都知道一句话“三日定终生”,这话倒也不差,虽说院试分了正试和复试两场,但是一般正试过了的,复试也不会名落孙山,前面的县试,府试过了唯一的奖励就是获得了院试的准考证,但是院试一过,那就有了实实在在的福利。
过了院试便是秀才了,虽说只是士大夫阶层的底层,但也享有见官不拜,免除差徭,不得随意上刑,最重要的是每个月都能领到实打实的补贴,对于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书生来说,为的无非就是这些个福利。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便是贾蓉这三日吃的都是热饭热菜,出了考场脚也有些打颤了,更别提那些吃的都是冷饭的书生们了。
温煦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带来淡淡的暖意,贾蓉深吸了口气,虽然只隔着一堵墙罢了,但这外头的空气怎么都觉得比里边的新鲜。
李狗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贾蓉,跳下马车跑到贾蓉身边,“爷,您没事吧,我扶着您。”
贾蓉也不矫情,反正自己现在确实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与其脚步发虚地走上马车,倒不如让李狗儿搀扶着。
“诸葛兄,你在瞧什么?”一名书生疑惑地看着停住了脚步的诸葛清,他们几人都是同乡的考生,早早就数人合订了一辆马车,每人出个几百文钱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回家。
要说以前,这些书生考完试都是步行回去的,这几年才渐渐兴盛起这合租马车的事,几百文钱虽然贵了些,但是这院试考完谁还有闲心去计较这几百文钱,巴不得立马就回到家,洗个澡,吃点热的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马车“得得得”的声音在大街小巷上不断响起,马车内早就备下了一些贾蓉平日爱吃的千层糕,海棠酥和小笼包,旁边还备着一盅参茶,贾蓉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一见到这些糕点不由食指大动,取了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皮薄馅多的小笼包一咬破就流出香浓的汤汁来,肉馅里掺杂着清脆的荸荠,清香扑鼻。
那千层糕是京中的老字号的招牌糕点,香气馥郁,粉濡软滑,晶莹剔透,海棠酥则是宁国府陈妈妈的拿手小点心,外酥内甜,松软滋润,不但状似海棠,连着香味也是和海棠花一样。
贾蓉一动筷子就没舍得停下来,也是饿狠了,竟将那些糕点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渣都没剩下。
“爷,咱们府到了。”狗儿吁了一声,勒住了缰绳,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