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贾珍的眼神若是能够杀人的话,俞管事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此时尚是寒冬,又连着下了几日的雪,地板上虽说铺着地龙,但这温度却无法传到俞禄身上,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
“老,老爷,小的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种事来。”俞禄见事情已经败露,要再狡辩也无人相信了,无法只得认了罪行。
贾珍嫌恶地看着他,道:“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事?总共贪墨了多少?”自打发现了来升兄弟在府内动手脚,偷鸡摸狗的事之后,贾珍就对这种事情极其厌恶,之后又连着惩罚了几个顺了府内东西的小厮,但万万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有这么大一只‘硕鼠’。
俞禄的眼睛咕噜噜地转,要是实话实说的话,无论是按着家法还是国法,自己肯定是要被打死的,况且,这一年来积累下来,俞禄自己也数不清到底贪了多少银子,而且这些银子中7成还要分给尤氏,但即便是仅剩下的3成也足够俞禄在外面自己买了不少良田和一处三进的大宅子。
“老爷,小的是有苦衷的。”俞禄哭着泪眼汪汪,鼻涕眼泪一起流,若是换成个美娘子这般哭泣,贾珍兴许还会起了怜惜之心,但一看到他那张勘称童年阴影的脸上挂着眼泪,贾珍就只觉得肚中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出来。
贾蓉也别过脸去,就连一向最‘慈悲’的贾母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贾珍啐了一口,“好啊,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苦衷?”
俞禄啜泣地说道:“我老娘年前的时候生了病,瘫在床上好几天都起不来,寻常的大夫瞧了又不见效,要延请名医需要大把银子,打小我就没了爹,全是我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遭受折磨,故而才动了歪心思,想起挪用府里的银子去请大夫。”
在一旁听着的焦大忽然截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老娘不是年底的时候死了吗?”
俞禄听了这话,嚎啕大哭,抽噎着说道:“都,都是我这做儿子的没用,虽说请了大夫,但大夫说了时间迟了,用各种药物才吊住了命,原本想着还能熬过这个年底,但没想到还是去了。”
贾母听着俞禄的话,不无感叹地说道:“你这孩子倒是有孝心,珍侄孙,你且看在他这份孝心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俞禄抹着眼泪,朝贾母叩了个头,“多谢老太太。”
瑶姨的柳眉一挑,这俞禄可真敢说自己有孝心,倒也不怕被雷劈了,轻启唇瓣,道:“慢着,俞管事,只怕你偷窃府里的银子为的不是你老娘吧。”
尤氏在屏风后早已听得心跳如雷,手心满是汗水,初听到贾母为俞禄开脱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听到瑶姨的这句话,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俞禄恶狠狠地瞪着瑶姨,咬牙切齿地说道:“姐姐莫要胡言乱语,前番我得罪了姐姐是我的不是,姐姐且放过我这回,来日定当赔礼道歉。”
瑶姨笑着说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我说的是真是假,也得待我说了再分辨,你这急头白脸地就给我扣上一顶冤枉的罪责,也就是我脾气好才忍下了,若是换成别个,你看他们依不依?”
贾珍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情况?说清楚点。”
“是,老爷,俞管事的老娘年前的时候就生病了不假,但我听说的却和俞管事说的不一样,我听人家说,俞管事的老娘病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俞管事初时派人请了个大夫,但一听到大夫要价13两就直接把大夫赶走了,他婆娘素来又和他老娘不和,自打他老娘病了之后就将她扔在一小房间内,更别说伺候他老娘吃饭擦洗了,他老娘倒是命大,硬是熬到了年底才去的。”瑶姨眼含同情地说道。
贾母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疼,自己刚还说俞禄孝顺,这会子就被人打脸了。
贾珍勃然大怒,朝俞管事狠狠地踹了一脚,道:“你这个没人伦的东西,居然还敢在爷面前扯谎。”
俞禄自知这个谎已经被人拆穿了,索性破罐破摔,道:“老爷,小的说实话,小的是被逼得。”
屏风后面的尤氏吸了口凉气,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俞禄向来是贪财怕事,这不出事还好,一出事保管把自己供出来,尤氏不是不知道这个隐患,但是等她发现俞管事是这样的人的时候,已经晚了,二人已经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说是谁逼你做的?”贾珍朝屏风后看了一眼,他心里隐约有了个怀疑的对象。
“我说了,老爷可得护着我。”俞管事不知死活地说道。
贾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这是在讨价还价?嗯?”他拉长了尾音看着俞禄的眼神愈发不善了。
贾母似有若无地朝屏风后看了一眼,心中暗自得意,和蔼可亲地对俞禄说道:“你实说,我老婆子定然尽力护着你。”贾珍听了这话,心里油然生出不满之情,这是他们府上的事儿,贾母插手管未免太过霸道了!
俞禄得了贾母的保证,才咽了咽口水,低下头,道:“是夫人命我做的。”
尤氏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几乎站不住脚,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险些昏了过去。
“你说什么?”贾珍怒瞪着俞禄,俞禄颤了颤身子,把头垂得愈发低了,“我说,是夫人命我做的。”
贾珍尚未开口,尤氏已经冲了出来,面容狰狞地看着俞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