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宁国府,贾珍袖袍一挥,便给阖府的丫鬟小厮们赏了一个月的月俸,而贾蓉院子里的除却多了一个月的月俸之外还每人额外赏了两套冬衣。
阖府喜气洋洋,就连到府上来贺喜的荣国府的婆子们也是一脸喜气,奉承的话张嘴就来,贾珍面带红光,大笔一挥,又赏了她们一人一个银锭子,贾蓉也不拦他,反正他高兴就好。
那婆子们又是千恩万谢,一婆子开口说道:“蓉大爷最近看起来气血倒是好了不少,可是吃了什么药?”
贾蓉道:“近来倒也不曾吃药,只是每日喝些参汤,鹌鹑汤罢了。”
那婆子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掌道:“这便是了,我听那些大夫说‘这食补要比那药补好。’,只是这大冷天的,人参倒也还可,这鹌鹑哪里买得到?不瞒你说,宝玉近来的身子也不大爽利,老太太让好几个大夫瞧了,药也喝了,但一点儿都没有好转,急的老太太连着好几夜都睡不好。”
贾蓉近来忙于府试之事,且自王夫人的事情败露之后,宁国府便有意疏远了荣国府,因此这荣国府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听到宝玉病了还吓了一跳,“这鹌鹑都是下面的庄子进献来的,老太太若是要,等会我让小厮提几只过去便是了。”
婆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朝贾蓉福了福身,又道:“老太太这次唤我们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琏二爷的婚事定了,定的是礼部侍郎的千金胡氏,婚期就定在来年的正月十五,帖子前些日子刑大奶奶已经送到贵府大奶奶的手上了,但因着这事兹事体大,亲戚朋友都看着呢,半点儿马虎都出不得,想请尤大奶奶到府上帮几日忙,不知老爷肯不肯?”说着还促狭地朝贾珍挤了挤眼睛。
贾珍捧起茶盏,用杯盖拂去水面的茶叶,道:“这你问我干嘛?她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这府里又不是没了她就乱了。”
尤氏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意,毕竟这可是她嫁到宁国府来操办的第一件大事,可听到贾珍这句话之后,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了,那婆子也是蠢笨,竟看不出贾珍的态度,笑道:“唉哟,这两公婆闹什么别扭呢?这床头打架床尾和,老爷您也别说气话了。”
尤氏见婆子越说越离谱,连忙岔开话题道:“嬷嬷,这事我答应了,你且去回老太太,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了,没得见外了。”
婆子见尤氏答应了,也不多说了,众人闲话一阵,那些婆子们便识趣地离开了。
“你倒是有闲心去关心别人府上的事,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蓉哥儿的婚事?”贾珍哼了一声,面色十分难看,尤氏嘴里发苦,前些日子她将到府上来的几个媒人都得罪狠了,那些媒人本事不大,心眼却小,没两日就把这事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因着这事,贾珍没少给她脸色看。
“老爷,我这不是一时做错了事吗?这和尚也有念错经的时候,更何况,等咱们蓉哥儿得了状元,咱们家的门槛怕是要被那些媒人磨矮了。”尤氏讨好地说道,贾珍的怒气却丝毫没有下去,将桌子上的茶盏拂落在地,怒气冲冲地离开。
“老爷,您也莫生气了,太太虽然做事糊涂,但有句话却是说的很对。”阿碧温柔地给贾珍斟了杯茶,贾珍抬头看了她一眼,狐疑地说道:“怎地?太太给你多少好处了?你竟会帮她说好话!”
阿碧拿帕子捂着嘴,笑道:“老爷可真会说笑,太太的好处我可不敢拿,谁知道那钱是干净的还是脏的,要我说啊,这会子早早给大爷定下也不好,您想啊,现在大爷尚且只是过了府试,那些上门来的媒人说的只是一般的人家,可等大爷中了举人,中了进士,那可就不一样了,凭着咱们家这样的家世和大爷那样的才貌,这满京城哪家姑娘说不得?”
贾珍摸着胡须,这似乎有几分道理,阿碧向来和尤氏都不和,想来定不可能帮着尤氏说话,看来,这给贾蓉相看妻子的事得缓一缓,反正最多也只不过再等一年。
阿碧见贾珍的面色稍有好转,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暗想道:这尤氏的三千两银子真是不好拿,日后再有这种事还是推了吧。
夜间,尤氏自己在房内用膳,左右的丫鬟婆子站了一地,布碗的布碗,端茶的端茶,好在房内宽敞倒也不显的逼忒,尤氏一开始还不习惯这种阵仗,到后来却是习以为常,甚至还不习惯没有人服侍,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用罢晚膳,丫鬟婆子们收拾了桌子,纷纷退下,里头只有2个大丫鬟留下来伺候,尤氏命了绿儿给自己捶腿,正合目,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看去,正是在贾珍院里的一个小丫鬟,仍旧歪着身,道:“你来可是老爷那边有什么事?”
那丫鬟年岁虽然还小,说话倒还十分利落,脆生生地答道:“太太,阿碧姐姐让我来跟太太说一声,事已经办成了,太太可放心了。”
尤氏一听,这才正眼打量了那个丫鬟一眼,阿碧居然派了贾珍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来回话,这无疑是在向自己示威,连贾珍院子里的丫鬟都隐隐认了阿碧为头,自己这个太太在这府上可当真是个泥菩萨。
尤氏想到这里,越发觉得倦了,朝绿儿使了个眼神,绿儿会意,从一匣子里抓了一把铜钱塞给丫鬟,道:“你去回阿碧姐姐,就说太太知道了。”
那丫鬟得了赏钱,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