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沉思片刻,又问:“谢家是什么时候去请的李道长?”
白焰道:“李道长一进长安,谢家的人应该就去接触了。”
安岚问:“当时就请到了?”
白焰摇头:“这倒不清楚,鸽子楼查到的是,李道长是今日下午才进的谢府。上午从景府离开后,就直接去了谢府。”
安岚抬起眼,烛台上微微跳动的烛火映在油亮的高几上,泛出淡淡的暖光,明亮而澄净,宛若琉璃,好似她印象中那个少年的眸子。
……
这一天,谢府也留了客。
李道长给蓝七娘施完针后,再仔细替她把了把脉,然后才让身边的弟子收好他的药箱。
谢蓝河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守在这里,见李道长起身后,即走过去:“怎么样?”
李道长神色淡淡,示意出去说。
从傍晚开始,旁边的厢房已摆好酒菜,只是李道长等人一直没过来用。可现在他们进去,那桌上的酒菜竟还是热腾腾的,好似才刚刚端上来。
谢蓝河请李道长坐下,给他倒了杯酒,李道长却抬手一挡:“喝不了,还是换茶吧。”
谢蓝河便让下人将酒撤了,再拿起旁边刚刚沏好的六安瓜片,轻轻放在李道长跟前。
李道长拿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然后长长吐了口气,好似要把这一日的疲劳都吐个干净。
谢蓝河等他放下茶盏后,才再次开口:“请问道长,我娘她如何了?”
李道长看了谢蓝河一眼,沉吟了一会才道:“令堂的病况,谢先生知道几分?”
谢蓝河道:“应当是从夏天开始就不舒服,当时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后来才知道是身体里长了不好的东西。吃了几个月的药,一开始看着还有好转,但越往后却越不行,如今连喝药都困难。”
李道长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谢蓝河一怔,忙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李道长道:“病症倒是说得差不多,只是令堂这病,可不是今年才有的,老道若是没有看错,令堂的病起码有八年了,能忍到现在,不容易啊。”
谢蓝河愣在那,半响才开口:“八年?怎么可能!”
李道长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这等病,本就是不治之症,不过一开始应当是用对了药,给压住了,所以才能一直瞒着先生您,如今是到了强弩之末。”
谢蓝河眉头紧蹙,面上依旧是不敢相信的表情:“我娘她……为何要瞒着我!?”
“为何要瞒着您?”李道长轻轻摇头看着谢蓝河,“谢先生可还记得八年前,您在哪?在做什么?”
八年前?
八年前,他娘忽然带他去找谢云大香师,随后他终于能进入长香殿,跟在大香师身边,成为开阳殿的传人。可是,接着长香殿突起风云,几位大香师纷纷陨落,谢云大香师亦因此命悬一线,那时他即便还稚嫩,谢云大香师也不得不将开阳殿交托于他……
见谢蓝河陷入追忆,李道长便道:“掌管一个香殿,绝非易事,令堂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会让你为她的事而分心。我想,令堂当年一定要你进香殿,应当是她也明白,她看顾不了您多久了。”
谢蓝河回过神,神色僵硬,良久,他不自觉地抬手抹了一下脸:“可,这府里的人难道也都不知道?”
李道长缓缓道:“当时谢云大香师忽然离世,长香殿面临重新分权,您资历尚浅,天枢殿的安先生虽也一样,但她能得天权殿的净尘先生全力帮助,天璇殿的柳先生亦偏向她,就连玉衡殿也跟安先生有那么一层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在,故崔先生不可能会对她不利。所以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只要能保证您在大香师的位置上坐稳,牢牢掌握住开阳殿,谢家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配合蓝七娘瞒您,自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谢蓝河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纷乱,不由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一时想去篮七娘房里看看,一时又想叫谢家所有人都过来好好说清楚这件事。
李道长没再理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谢蓝河终于站住,负手而立,怔怔地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烛火,慢慢冷静了下来。
即便他现在就把谢家所有人都责罚一遍,甚至杀了几个阳奉阴违的,又能如何!
直到李道长放下筷子,清茶漱口后,谢蓝河才转过身,重新坐下看着李道长:“道长今日给我娘施针后,我娘她明显好了许多,药也能喝了。”
李道长却摇头:“不过是让她减轻些痛苦罢了,这等病,老道我也是无能无力。”
谢蓝河神色僵硬,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他两手紧握成拳:“您一定有法子救她的!”
李道长看了谢蓝河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谢先生过去那八年年过得不轻松吧,如今算是能稳坐那个位置了,终于想着回头好好孝敬母亲,然而……”他说到这,就又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上些许感慨,“谢先生想开些吧。”
谢蓝河眼圈有些红了,但片刻,他就将胸腔内的情绪硬压下去,再次道:“你一定有法子救她的!”
李道长却没再说话,慢慢地喝了三杯茶。
谢蓝河问:“你想要什么?”
李道长放下茶杯,抬起眼:“令堂已然药石无用,老道确实无能为力,但若谢先生非要留住令堂的话,老道倒是知道有个法子或许可行。”
谢蓝河道:“你说!”
李道长看着谢蓝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