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内,那拉淑娴早早的侯在了穿堂里,眼见贾赦裹着大氅衣走进来,忙不得的迎了上去,笑着替他褪了氅衣,又拿了家常衣裳给他换上,这才笑脸盈盈的拉着贾赦往里头去。
“淑娴,你怎的都不问问事情办妥当了不曾?”由着那拉淑娴将自己拉进了东暖阁里,贾赦见里头空无一人,倒是隐约露出了诧异,也忘了方才自己的问话,只奇道,“二丫头呢?”
“自是在老太太那儿。”那拉淑娴接过了丫鬟送上来的热茶,亲自替贾赦斟上,搁在他跟前,笑着道,“老爷您是不知晓,自打早间您出门后,老太太便将阖府所有的孩子都唤到了跟前。对了,老太太还问起了老爷您。”
贾赦听得一头冷汗:“她不会也拿我当孩子看罢?”
“是不是当成孩子看,这点儿我并不知晓,不过老太太大概的意思就是,希望所有的儿孙都陪伴在她跟前。”顿了顿,那拉淑娴意有所指的道,“赖嬷嬷今个儿还特地往林家跑了一趟,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没能拦下来。”
这大过年的,让心腹嬷嬷往早已出嫁多年的姑老爷家中跑,算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真的因着太过于思念,想让贾敏回来探望自己?暂且不说大过年的没有不待在自己家里的说法,最要紧的是,贾敏如今还在月子里头呢!如今已是腊月下旬了,外头的天冷得几乎能冻死人,这档口逼着贾敏过来,哪怕一路上都有马车和暖炉,也能将她冻出个好歹来的。
说真的,若是之前贾赦对于贾母还有那么一丝耐心的话,听得这话后,却只余了冷笑:“正好,我今个儿不单告了阖府不孝,还顺道在圣上和太上皇跟前,给老太太上了眼药。哼,她以为她是超品的国公夫人就没人能耐她何了吗?想得美!”
“上眼药?”那拉淑娴奇道,“不是让老爷您想法子闹出事情来,好将娘娘的事儿遮掩过去吗?”
元姐儿在小年夜殿前失仪一事,早已伴随着宫宴散场,传了个沸沸扬扬。倒不是泰安帝不愿意替其遮掩,实在是因为这种事情是绝对遮不住的。要知道,当日入宫领宴之人,除却宫中妃嫔外,还有皇室宗亲,以及类似于四王这种恩荣尚在的人家,当然也包括正二品以上的文官以及正一品以上的武官。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足足有二三百人。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这种类似于乐子的事情给遮掩过去?倘若今个儿出糗的人是皇太后,那倒是还有可能。可元姐儿算甚么?一个刚晋升的妃嫔罢了,娘家虽是国公府,可如今除却贾赦这个宠臣外,其他的子嗣皆不值一提。至于泰安帝的态度就更明确了,恼怒之下直接贬谪了她的份位就是最好的态度了。
既是无法遮掩,那就只能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事实上,自打昨个儿从荣庆堂归来的路上,贾赦便已经询问了那拉淑娴,可有好的法子将此事糊弄过去。深知宫斗内|幕的那拉淑娴,很快就决定让贾赦再闹一场,配合昨个儿贾母的事情,效果简直不能更好。
“我在去宫中的路上,仔细的想了想。这闹事儿其实不算甚么,当然要是搁在林妹夫这样的迂腐书生身上,自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可本老爷是谁呢?经历了这些年的种种,普通的闹腾别说圣上了,旁人都不会在意的。”贾赦犹自感概着。
那拉淑娴瞧了他一眼,暗道,他居然还有自知之明?
却听贾赦又道:“这不是你说的,正好借着老太太昨个儿的事情闹一场吗?我索性将事情往大了折腾,状告咱们阖府不孝只是个开端,之后我又将头几年老太太亲口说过的话,一一告诉了圣上。对了,我还是当着太上皇的面告诉圣上的。”
“等等。”那拉淑娴对于太上皇是否在场并无感觉,她只是徒然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老爷,昨个儿我同您说的时候,是让您想法子借着不孝的由头,暗指老太太不慈和胡来罢?请问,甚么叫做头几年老太太亲口说过的话?您所说的……头几年,是指甚么时候?”
“就是头几年啊!”贾赦一脸的心虚,眼见那拉淑娴盯着他不放,这才不得不松口道,“就是圣上还是廉王殿下的时候。”
“那老太太说了甚么?”那拉淑娴一面问着一面垂目思量着,只是她虽并不常往荣庆堂去,可到底整日里都待在荣国府里头,这听到过的贾母之言别提有多少了。
“就、就是那个嘛……”
贾赦愈发的心虚了,偏那拉淑娴只不依不饶的看着他,弄的贾赦大冷天的出了一头的汗不说,眼神也愈发的漂移起来了。
其实,很多话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真心不觉得有甚么问题。哪怕隐隐觉得有些对不住贾母,可既然要说了,就一咬牙开口说出来就是了,左右贾赦原就不是那等子瞻前顾后之人。可如今,面对一脸真诚的那拉淑娴时,贾赦倒是终于意识到了他这么做有点儿缺德。
何止有点儿啊!简直就是缺德冒泡了!
终于,贾赦老老实实的说了实情,再看那拉淑娴,完全是一副“你一定是在逗我”的神情。于是,贾赦更心虚了。
这事儿简直就是比之前贾赦无意间出卖了元姐儿更惨,毕竟元姐儿无论是入宫还是之后的许人,都不是出自于她主观自愿的。再一个,泰安帝对元姐儿是很熟悉的,虽说他并不热衷房中之事,可同样他后宅的女人少,元姐儿又素来都是稳重妥当的性子,既不会吃味儿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