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之间,贾赦只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云端之上一般,晃晃悠悠的,既像是即将得道成仙了,又像是快跌入十八层地狱了。总之,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完全没有安定下来的时候。
蓦地,他有了知觉,旋即想起了晕厥之前发生的事情。
嘤嘤嘤他只是殿前失仪真的不是刺客……
嘤嘤嘤都是文亲王这个混账害了他,他是无辜的……
嘤嘤嘤以后都不敢了,圣上您最英明,求放过求饶命……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但凡能再给贾赦一次悔改的机会,他发誓一定不会再这般花样作死了。这一次,他铁定要玩完了,可他真的是无辜的,殿前失仪而已,怎么就偏生联想到了行刺呢?他祖宗八辈儿都是忠臣啊!他祖父还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他是根正苗红的忠臣良将之后啊!
悔之晚矣。
悔之晚矣!!
正当贾赦在内心深处泪流满面之时,终于,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首先,身子骨酸疼无比倒是真的,尤其是膝盖处,一阵阵的刺痛,估计最轻也是一片乌青了。再然后,手肘也有些疼,却不至于疼得让他心慌。还有就是,他双手的触感仿佛有些不太对,那是很柔软的料子,身|下似乎也很舒适,鼻尖还萦绕着一股子熟悉的熏香味儿……
“醒了?”那拉淑娴轻挑了挑眉,面上虽有些担忧,不过更多的却是无奈,“醒了就好,大夫给开了一剂凝神静心的方子,我已经让人去熬了,这就唤葡萄端上来。”
“淑娴?你怎么在这儿?等等,我这是在哪儿?”贾赦有点儿懵,把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言语之间更是满满的惊愕。
那拉淑娴愣了一下,恰好这会儿听得里头的动静,葡萄掀了帘子进来,然而比她还快的却是十二。
“葡萄你去看看药可熬好了。琮儿你别闹,你爹刚醒。”那拉淑娴虽有些愣神,却很快就回过神来,淡然的吩咐道。
可那拉淑娴是淡然了,十二却没绷住,只三两步的跑到拔步床前,还将脑袋凑到了离贾赦只有一指头远的地方,满脸惊愕外加沉痛的道:“爹!他们说你是被吓晕的,可没说你撞到脑袋傻了!”
“你才傻了!信不信老子抽你!!”被十二这么一激,贾赦瞬间恢复常态,本能的先喷了他一句,旋即才慢慢的环顾四周。
难怪他觉得熟悉,这不就是荣禧堂嘛!
“哦。”十外敷衍的答应了一声,旋即转身就走,只留给贾赦一个冷漠的背影。
直到十二都走的没影了,贾赦才愤怒的起身捶床板:“混账小子!他这是甚么意思?嫌弃我?看不上我?哼哼,老子就知晓臭小子没一个好东西!亏得当年老子这么宠他,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儿!对了,我可爱的小璟儿呢?唉,要说这孩子就是小的好,长大了一点儿都不可爱,神烦!”
听着贾赦连声的抱怨,那拉淑娴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的望着他。直到贾赦终于说够了,她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老爷您高兴就好。”顿了顿,又刻意提醒道,“廉王殿下吩咐了,让您醒转以后尽快去一趟他府上。”
“廉、廉王殿下?!”因着先前被十二打了岔,贾赦好不容易暂时将之前大殿上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可这会儿那拉淑娴冷不丁的提起了廉亲王,又再度让他联想到了晕厥之前的惨剧。
当下,贾赦抬手就给了自己俩大耳括子。
啪!
啪!!
那可真的是半点儿力道都不留,俩大耳括子下去后,贾赦的脸直接就被打肿了。
——被他自己。
那拉淑娴:“…………”
目睹如此奇景,饶是那拉淑娴自诩人生经历丰富,也完全不知晓该用甚么态度来面对贾赦。按说她前世没少见宫女太监抽自己大嘴巴,那可是她或者其他嫔妃命令的,而并非出自于他们本人的意愿。所以,贾赦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是疯了?
“淑娴,你知不知晓廉王殿下寻我作甚?!”在给了自己俩大耳括子之后,贾赦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廉亲王并未出席今个儿的殿试,长青帝也不大可能让他来料理之后的事情。
廉亲王是户部那头的,偶尔也兼任巡防大臣,或者是钦差大人,可人家从头到尾都不曾管过刑部或者大理寺的事情。就连上一回猓虽说是廉亲王命人将贾政丢进天牢的,可他只是说说,之后也是得了长青帝允许后,才办成的这事儿。廉亲王本人并不兼备刑讯逼供的能耐。
所以,廉亲王是来救他的?!
一瞬间,贾赦完全没有给那拉淑娴回答的时间,就直接从悲伤绝望毫无缓冲的过度到了兴奋难耐:“廉王殿下如今在哪儿?哦哦,他让我去他府上对罢?来人,备马车!!”
那拉淑娴漠然的望着贾赦只着中衣从拔步床上蹦下来,赤着脚飞快的窜了出去,随后只一眨眼的工夫,又以更快的速度窜了回来。
今个儿是二月十七,哪怕已然开春,外头也依然很冷。尤其先前贾赦被抬回荣国府时,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了,冬日里天黑得早,到了这会儿,外头早已一片漆黑。
“虽说廉王殿下是让您尽快去寻他,可也不急于一时罢?”那拉淑娴并未见到廉王殿下本人,只是听送贾赦回来的廉亲王府的人提及的。不过,根据她的观察,对方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也就是说应该没啥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这一回,一向很愿意听从那拉淑娴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