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陌拿了晚膳进来,锦依叫她和巧薇坐下,三人一同用膳。
凉拌鸡髓笋,酒糟鹅掌,鸡丝银耳,还有一笼金丝烧卖,就着玉田碧粳粥,锦依倒是有了些胃口。
芊陌笑着夹了只烧卖到她碗里,“这是奴婢自己做的,手艺可比不上巧薇。”
巧薇也笑了,“我的手艺其实还赶不上小姐呢。”
锦依微笑不语,轻轻咬了一口,里面放了切成精丝的笋干和玉瓜,味道清甜,虾肉剁成细蓉,加了蛋清调合,吃起来弹软爽脆。
“这虾里头可是加了豆腐?”锦依细细尝了,问芊陌。
芊陌有些惊讶,“小姐的舌头真灵。”
“难怪有些豆香味。”锦依笑道。豆腐的香气掩了虾的淡淡腥味,口感也更结实。
吃过饭后,锦依坐在暖炕上,拿了本医书翻着,芊陌端了盏茉莉香饮来给她。
“明日去普济寺回来后,你便叫余嬷嬷派人来收捐物吧。以后我可再不敢接你们家的东西了。”锦依笑着对她说。
难怪每年义善堂捐物榜第一都无人认筹,若非她在尚秀堂时习过一年针法,又有巧薇帮着,这么大一幅佛图,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绣,恐怕才能完成。
芊陌笑着应了,想提醒她看信,见她这时神色轻松,不似昨日那般心灰意冷,又不忍心提起。
与锦依相处这几日,芊陌看出她虽然面上总是沉稳从容,实则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也不知她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总让人觉得沉甸甸的。
锦依躺下很久,心神总是往妆台上的玲珑匣子处飘去。
再翻了两回,索性起身,她脚步轻缓无声,为了不想惊醒芊陌,已是连小巧身法都用上了。
到了妆台前,手摸到玲珑匣上的机括,轻轻开了,将那封信拿在手中,又悄然回到榻上。
将床头的灯芯拨得低低的,就着昏暗的烛火,将信拆开来。
“我已离京,十五必返。等我。”只有十个字,字迹清逸如风,上无抬头,落款处,画了两颗圆梅。
锦依将这十个字翻来复去看了好几遍,像是要将这几个字刻在心间一般。又望着下头画着的梅子,两颗倚在一处。
她将手伸进床榻内侧的一只绣枕底下,摸了一阵,将一只腕绳捏在手中。那是只细线编了如意结的红绳,上面系着两颗青润润的玉梅,正是小楼托人带到梅居送给她的及笄礼。
原本是一对耳坠,锦依觉得戴在耳上过于招摇,像是被所有人知道了自己的心事一般,便将它拆下来,拿红绳编了日日戴在腕上。红绳长短刚好,卡在小臂上,平时也不会落下来被人发现。
昨夜她将青梅绳摘下来,打算再也不戴了。
从前在梅居时,见他虽只寥寥数面,却已将这人悄悄记在了心底。原本她想着,若有一日自己建邺诸事皆了,还能全身而退的话,便与他一起浪迹江湖,也是逍遥自在的。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洒脱如风的江湖第一杀手,会是华景朝的楚辰王世子。
上次在碧云寺时,他说过了十五才走,如今匆匆离去,到底为了何事?一直以为关于自己的事,他或是从季先生那里得知一二……
锦依将信凑在烛火上小心烧了,将腕绳握在手中,两颗青玉梅子紧紧地贴着掌心,有些发烫。
心中百转千回,心意难平。
次日一早,秦府女眷早早的齐至福禧堂。
今日老夫人要亲至普济寺上香,早膳便一起在厅上用了斋菜。
秦府的四位夫人分别坐在四人轿上,跟在老夫人的八人大轿之后。锦依锦如共乘一车。
秦锦绣也来了,听说病了两日,倒也看不出精神不好,穿了件鹦哥绿竹纹锦襦,下面是碧荷色百褶裙,显得清丽雅致,不像从前那般华贵逼人的气势。
她与玫夫人同乘了一车。
锦琛本想跟着母亲坐轿,瞧见锦依,便要坐到她的车上去。胡嬷嬷只得跟着上了锦依的车,好在车厢宽敞,胡嬷嬷坐在一旁,锦琛便在锦依和锦如中间挤来拱去,向锦依要糕吃。
锦如让胭桃拿了盒窝丝糖来给他,笑着抚他的头,“你可别掉我一身糖渣子。”
锦依看他小脸圆滚滚的,比之前丰润了不少,笑着问胡嬷嬷,“琛哥儿还是这么爱吃甜食?”
“是啊,到了该换牙的年纪了,现在夫人都不敢让他吃太多。”胡嬷嬷笑着说。
锦琛用手指戳着自己有些松动的门牙,让锦依看,“会动呢。”
锦如一把将他的手打掉,“可别乱动,到时候新长出来的牙歪了,长大讨不着媳妇。”
车里的人都笑了,锦琛笑嘻嘻地,将头埋在锦依怀中。
锦依对胡嬷嬷道:“待新牙长出来后,可以多给他吃些硬的东西,嚼得多了牙骨方能更结实。”又问,“我开的药还在吃着么?”
胡嬷嬷点点头,“还吃着。如今一日只吃一顿了。”
普济寺位于建邺城西门外,出了永宁门沿着官道,马车走了一刻钟左右,转向夕畔山的方向。
一路修了平整的道路,寺庙便在山脚处,寺前照壁气派恢弘,寺内香火鼎盛,青烟都飘到了夕畔山的山腰处。
这里是城中世家女眷常来的地方,一般的平民皆不能入内。
因此虽在年内,庙里的人倒是不多。
今日秦家老夫人携阖府女眷来上香,前面开道的府内护卫早就在寺外清了场,主持智昀大师亲自出迎,向秦老夫人双手合什,“阿弥陀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