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管许氏的陈婆子急急跑进福禧堂时,老夫人正在后面的佛堂念经,听说陈婆子来了,皱起眉来,这些日子家里大起大落的,她都已快将关在凝香居里的许氏忘记了。
走出佛堂,到旁边的静室坐下,老夫人徐徐喝了口茶,这才问道:“做什么这样慌里慌张的?”
陈婆子吞吞吐吐地将许氏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现下二夫人这个样子,看着似是有孕,是不是安排个大夫进来瞧瞧?”
上次老夫人处置许氏时,因锦绣在场,并未将雷藤珠致人不孕的事说出来,一是因锦绣毕竟未嫁,让她听这些不好。二来这实在是比下毒更令人发指的恶毒行径。因此秦致礼多年不孕乃是因中毒所致的事,府内除了当日在场的三人,再无他人知晓。
陈婆子吓了一跳,不知为何听说二夫人有了身孕,老夫人不喜反怒,忙忙退了出去,又不敢走,只得远远站着。
一旁的映雪和紫月也不知发生何事,只听老夫人声音发抖,“快,……快去请侯爷过来。”
秦致礼来了之后,老夫人将映雪紫月全都遣了出去,命她们不得靠近门边,这才咬牙切齿地将许氏有孕的事说了出来。
秦致礼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待想到自己这几年被许氏下毒害得不能生育,而她现在居然怀孕了,脸色渐渐涨得青紫,愤怒已极地低声吼道:“这贱人竟如此无耻,难怪会生下锦绣那样行止不端的女儿来……”
“她这几个月何时外出过?”老夫人阴沉问道。
秦致礼低头细想,神色狐疑不定,忽地双手握拳,恨恨说道:“年节的时候,她带着锦绣回了趟娘家……”
他此时只觉得似乎满世界的人都已知晓自己头上翠绿一片,羞愤得无地自容,“如今锦绣已做不成太子妃了,等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老夫人一掌恨恨拍在身边的红木雕花几案上,上面摆放的一盆十里香都震了一震,她狠狠骂道:“你这样急着去杀她,岂不是更让众人都看你的笑话?你怎得这样糊涂!”
秦致礼惊讶回头,“难道她都做出这样的事了,母亲还要留着她不成?”
老夫人咬着牙,脸上满是阴霾,轻声说道:“她的命自是不能再留,这母女二人都是贱胚子,都离了咱们这里,就干干净净万事皆休了。”心灰意冷地闭目想了半晌,心下有了决断,阴恻恻地开口,“既然她曾给琛哥儿用毒,如今便也让她自己尝尝。”
她看了眼秦致礼青紫阴郁的脸色,淡淡说道:“这事你不用再管,母亲自会为你处理得干干净净。”
秦致礼仓皇茫然,满是颓然之色,坐了许久,起身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老夫人叫了陈婆子进来,只吩咐这两日将许氏的饮食安排好些,却仍是住在后罩房西屋,不得出门,“现在是否真的有孕还未知,待过两日请了大夫来看再说。此时不必声张,你们两个都将嘴管严实些,多做事,少说话!”说到最后,语气凌厉。
陈婆子不明就里,连连应诺退了出去。
老夫人将宋嬷嬷唤了进来,低声向她吩咐,“到我的药铺里去,找掌柜的讨些金凤花粉回来。”
宋嬷嬷当初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是跟了她几十年的老人儿,听说她要寻毒药,也不细问,点了点头就去办了。
寻常的毒药如砒霜之类皆是受管制的药物,世家府邸中查管极严,因此必须到自家的药铺里才能寻到一些。但中了砒霜之毒死的人,浑身青紫僵硬,极易被人发觉异样。
老夫人忆起上次锦琛中毒之时,气息微弱毫无知觉,虽觉得太过便宜了许氏,却只有此法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她不是没想过向锦依讨要毒药,但只略一想便打消了主意。
她思量着,如今锦绣出了那样的事,以许氏外家那种商贾之家的心性,想必即使有怨也不会管许梅馨这个女儿的。
又盘算着许氏死后葬事一切从简,这样一不至于影响到锦依的亲事,虽然她是赐婚不必依例守制,但在这喜事上若掺杂了继母的丧事毕竟不吉利。
二来,她也怕马家借着这个由头反悔,将锦绣的婚事拖后,她实在是一天都不想再让秦锦绣待在家中了。
秦锦绣在房中,听不见那边的动静,心中疑惑,她在房中一阵乱翻,寻出一把钥匙,乃是与凝香居相临的那扇小门上的。逼着绮秋偷偷避过院子里的监视,潜进去看看母亲。
绮秋无法,但这也总比让她偷出府去许家要容易办得多,只得依了。候至天黑,悄悄摸到院墙边的朱色小门旁,拿钥匙开了锁,进了凝香居。
刚至后罩房,就被陈婆子发现了。里面的许氏听到动静,又闹了起来。她想不明白,老夫人已知道自己有身孕,为何还不放自己出去。只是见两个婆子不似平日那样凶巴巴的,还拿了许多吃食糕点来给自己,便心下安慰,离脱困之日不会太久了。
她听见外面的动静,将头贴在锁死的窗子上,透过窗棂上糊的窓纸向外张望,隐约见着是绮秋,忙叫着:“快让她进来,你们两个恶奴才,待我将来好好收拾你们!”
陈婆子无法,只得将门打开,放了绮秋进去,自己则守在门前。
许氏不理她,只拉着绮秋问,“绣儿什么时候进宫?诏谕可是已下来了?”
绮秋见她竟是毫不知情,只得嗫嚅不言,又问道:“小姐让我过来问问,夫人下午时是怎么了?”
这一问,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