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云和张磨盘于京城重逢,见张磨盘已脱离草莽,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命官,国之栋梁。心中本对他无甚好感,又念他昔日造反也是受了天灾,没有活路,若能吃饱穿暖,谁愿做这刀口舐血的勾当。如今既然已经弃恶从善,为国效力了,心中对他的成见也就消失殆尽。
况且若非张磨盘出头,吴三郎这事自己也无法摆平,可见张磨盘心中还是有善恶之分。两人交情便慢慢深了起来,时不时约在一起饮酒吃茶,胡吹神侃,日子倒也过得轻松惬意。张磨盘又带他结识了一些文武官吏,杨云人脉渐渐广了起来。泼皮无赖们知道杨柳风的掌柜交游广阔,很是有些手段,心中敬畏有加,都不敢贸然造次,吴三郎一伙更是避而远之。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入了伏,天气便一日热似一日,直教人无法忍受,杨云也不敢轻易出门,日日窝在店中招呼生意。杨柳风周边的摊贩也一日日变少,想必都在家歇凉避暑。独独有一姓王名福的汉子,仍是日日出摊,无论寒暑。
这王福也是苦人家出生,无甚家财,日里和他父亲王老爹贩些瓜果,每日落下几分银子,混个肚儿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六月里,王老爹无端得上心口疼的毛病,每日求诊抓药,不消多时便把家资花得精干透底。王福无法,只得让老爹在家休养,自己拼着伏天出来做生意,点时鲜果子,赚了银子好给老爹抓药。
杨云见王福在日头下晒的可怜,给他端了一盏酸梅汤过去,叫他消消暑,王福接过盏喝了,不住道谢。
回店的那一截路,杨云觉得从脸到脚都被热气围着,连手背上都出了一层细汗,衣衫早已湿透了,心中不由为王福叫苦。
到了午间,越发热了,街上没了人,道路好像忽然加宽了许多,空旷而没有一点凉气,白花花的令人害怕。
杨云担忧的往门外看了一眼,王福已瘫倒在地,必是中了暑。杨云心头一惊,赶紧和店伙一起将他抬进店中。解掉他身上衣衫,又用湿帕子拭了全身,再给他灌下两盏汤药,王福儿才睁开眼睛来呼了口气。
王福儿谢过众人,挣起身子欲往外走去。杨云见他脸皮暗黄,病恹恹的没有一丝活气,开口劝道:“王福,今儿就算了吧,不要出去再烤那日头了,送了命了不是玩的,就在我店里歇上半日,明日再做计较。”
这不劝倒罢,王福儿听到杨云如此一说,眼中突然涌出一串豆大的泪水,嚎啕大哭起来。众人不知何故,又扶他在凳子上坐定,王福儿抽抽噎噎地说:“我死了倒也罢了,只可怜我那老爹在家中盼我了果子拿银子抓药吃。”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心中都是一阵酸楚,眼睛发涩,差点陪他掉下泪来。
杨云可怜他,也可怜他老爹,遂说道:“王福儿,你家老爹吃药短多少银子,先从我柜上支去使,他日手头宽裕了再说。今日切不可再去吃那毒日头,白白送了性命,你老爹在家无依无靠。”
王福儿擦了擦泪,说:“王大哥,银子倒也不缺多少,只是我全副身家都在这瓜果摊上,一日不做买便一日没有进项。这天气又如此的热,这些瓜果一两日不掉就全烂掉了,莫说老爹,我自己也只得饿死了。”
杨云听他说得恓惶,花了二十两银子,将他那瓜果尽数买下,王福儿千恩万谢,又在店里歇了一会,才拿着银子给老爹抓药去了。
店里伙计和歇暑的客人都夸他是菩萨心肠,杨云只是发愁这百多斤瓜果如何消灭。发动店中的伙计都来吃一时也难以解决,放个两日又坏了。
也是碰巧,店里老来光顾的一位老丈对杨云说:“杨掌柜,老汉家里有一副榨**,还是四十年前我浑家从南边带过来的陪嫁,不如送了你榨水喝。”
众人皆不知这榨**是何物,老丈也说不清,只听他浑家说过是用来榨取瓜果汁水的,老丈北方人,也不知如何用,一直撇在家中角落。
杨云差伙计去老丈家取来,仔细一看,这榨**好生精巧。模样生的如普通长凳一般,两头共有四只脚,凳面向一端倾斜,并开有圆槽与流口,中间加一横枨。榨板如一把拍子,尾端插入枨下,采用了杠杆的原理,榨板手柄一端细长,圆在榨板前端,着力点选择十分合理。将水果放入圆槽,压动杠杆,汁液便由流口流至容器。
拭去灰尘,清漆透亮,光滑如绸,众人皆称精巧,好一个巧夺天工的器械。
列为看官,请原谅我笔拙,无法准确描述榨**的精巧。若是有兴趣,有机会可以去参观一下民俗博物馆,或许有幸能看到此榨**。
伙计洗净桃李西瓜等果子,一一榨汁,杨云一尝,味道酸涩,难以入喉,只有西瓜汁味道尚可。杨云以西瓜为主要材料,辅以其他汁液,反复调配数次,味道才慢慢和现代果汁接近起来。冰镇以后,口感更佳。
杨云心念一动,明代百姓尚无饮用果汁的的习惯,自己何不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将鲜榨果汁在杨柳风,未尝不是商机。
又经过数次试验后,再加入砂糖等其它辅料,味道越发可口。杨云小范围内请人品尝,反馈信息良好,心中便有了底。
杨柳风冰镇果子露开始了。于店中另辟一柜,柜上摞满瓜果桃梨等时鲜水果,色彩鲜亮,好不诱人。顾客指定果子,伙计现榨现,好不新鲜。果汁榨成后,盛以青花小盏,加入冰块,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