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戴显根便出发往县城而去。
县城果然如顾孝民说的多出许多叫花子,细看就发现这些人和家中那些人的情况差不多,戴显根走过半个县城把一切看在眼里,拐进县衙将自己的发现和打算跟县大人一说,青年官员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副老实过头的戴显根,半晌过后才连连拍案叫绝,喜出望外道:“此乃孝民相出的主意吧?”
戴显根一时没反应过来,县大人已高声喊来师爷,两人兴致勃勃商量起此事的可行性。
主从二人说的浑然忘我,将戴显根完全忘在了一边。
不怪两人如此行事,一是戴显根地位微末,二是他们这两天几乎为难民之事愁断了肠,万幸浦阳镇想出如此一举两得的法子,那么接下来的征兵事宜也能着手准备了。
带着县大人给的丰厚奖励,戴显根稀里糊涂回到浦阳镇,把县大人的反应跟大家一说,现场之人,除了顾孝民蹙眉觉得县大人反应过激外,其他人都高兴坏了,就连戴双琳也高兴至极。
而孙氏就跟做梦似的瞧着那些绸缎、点心,还有实打实的小元宝……
“啧啧,这县大人出手就是二两大元宝,还一次给五个,真不愧是当官的……”陈氏又是欢喜又是憧憬道,她想到了假以时日若是民哥儿当了官。
陈氏是跟顾孝民一道来戴家的,到戴家后就抓住孙氏开始吐苦水,说她这做婆婆的都快成下人老妈子了,若不是小陈氏挺得肚子溜尖,她早就不伺候了。
这几个月被陈氏磨到耳朵眼出茧子的孙氏,好不容易等到陈氏肯换话题,忙拿出县大人给的绸布笑道:“那是,你瞧瞧这绸子多稀罕人。”
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这种物什的,实在是无关年龄问题。
陈氏啧啧有声将绸布拿在手里摸了摸,嫌不过瘾,又把东西放到脸上蹭了蹭,才笑道:“喜欢喜欢,哎哟,这绸子可了不得,滑不留手,花样也稀奇,县城布庄我去过多少次了,里面可没这个花样……”
“可不是,你说不会是县大人从京城带来的吧?”孙氏眼神亮了又暗,指腹一点点滑过浓郁喜庆的红绸,心里装满遗憾,若是红姐成亲前有这么块好布该多好。
“我看十有*是,我跟你说,这颜色成亲时穿最好,放好了,到时候给我们琳姐儿穿……”陈氏恋恋不舍把绸布折好递给孙氏,暗道琳姐要是穿这个出嫁,民哥儿脸上也有光。
孙氏深以为然,红姐没赶上好时候,给琳姐留着也是好的,只是孙氏有些担忧“这布放两年不会褪色招虫吧?”
戴双琳和顾孝民进屋,正好听到两位中年妇女嘀咕着要怎么保存那块布。
看到琳姐进来,孙氏忙把话头止住,陈氏还没稀罕够那块绸子,就把戴双琳拉到眼前好一顿比划。
在这活了十三年,头次见到这么好的布料,戴双琳便高高兴兴由着陈氏把她当布娃娃摆弄,孙氏看的眼馋也凑上前来帮忙。
三个女人一台戏,母亲、丈母娘、媳妇,立在三人边上的顾孝民,看到心都化了,尤其那红色锦缎覆在琳姐身上时,顾孝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两年!
再有两年!
还有两年啊!
有了县大人的支持,孙氏再不犹豫,第二天把家里男人一股脑赶走后,就领着一群人开始烧水沐浴更衣。
沐浴地点是戴家的南灶房,更的衣裳是陈氏送来的旧衣裳,孙氏的旧衣裳前两年都拿来糊鞋底子了,还好泉哥儿他娘连夜得了信儿也送来两套。
戴家南灶房是夏天做饭的地方,此时天冷正好派上用场,大人孩子排队洗下来,整个南灶间热得跟蒸笼一样,戴双琳帮忙送水进去的时候,恨不得也跟着泡个热水澡,无奈跳蚤虱子什么的太过惊秫,戴双琳赶紧打消自己的想法。
正屋里戴双琳和戴双红忙着烧水,戴双红的婆婆姚氏和闵氏就里外帮忙拎水。
院子里,孙氏用棍子挑着那些人换下的里衣,全部浸到水里泡着,棉衣洗不了就全部拿到街上拉绳晒着,怕被人随手顺走,就嘱咐贤哥和杰哥坐门口看着,一时戴家忙的热火朝天。
一片忙碌中,泉哥儿娘算是最清闲的一个了,她死死守在门口眼睛都不带眨的,进去的看不出模样就算了,出来的可得看好了,泉哥儿说他想要个俊的,她却想找个能干好生养的。
戴家这番动静,没多久就传遍了浦阳镇大街小巷,连临近村子都得了信,时人喜爱闻风而动,戴家所在的北街被围得水泄不通,落脚处都不带剩的。
这些人有纯粹看热闹的,有真心想来捡个媳妇的,也有暗自磨牙嫉恨的,譬如说李家前族长李德山。
“贤哥儿,他们说的事是真的吗?不花银子就能找媳妇儿?”人群里有人迫不及待的向贤哥确认,贤哥和杰哥被围在中间,杰哥羞得往贤哥怀里钻,贤哥这几个月跟着戴显根办事,胆子练出了一些,闻言点头道:“嗯,不花银子,但我娘说了得对人家好,也得对人家的孩子好。”
这些逃难的大部分都带着孩子,十来个也只有两个是黄花闺女,而这些人同意改嫁的前提,就是要求善待她们的孩子。
“啥,还有孩子?娶一个养两个?这谁干啊!太缺德了……”众人闻言沉默了,李德山却原地满血复活,扯着嗓子就大声嚷嚷道。
李德山是觉得寡妇改嫁不受人待见,戴家还想着娶大送小,这他娘的不下手挑拨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