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钱塘,新安,鄱阳,豫章,临川诸郡,出庐陵后,距衡阳郡已不远。
一队健马在黄昏时分,风尘仆仆冲进镇子。
骑手身姿矫健,在勒马时,人已落在客栈前。
“两坛黄酒,两斤熟牛肉,一只酱鸭,一份儿下酒菜。”侍女将一贯钱扔给小二,又吩咐道,“再准备一间雅静院子。”
“好嘞。”对方出手阔绰,小二忙不迭点头答应。
徽音这才回头,扶谷主与漱玉下马。
叶秋荻长发披肩,束了条金带,穿着一身云锦长衣,虽不露真容,却也让人惊艳。
她手上握着把九单玉竹扇,在踏进客栈后徐徐展开,儒雅至极。
客栈大堂人已满,其中以风尘仆仆书生为多,皆是赶往衡山参加儒林盛会的。
小二收了钱,自然不敢怠慢,引一行人上二楼,坐在靠窗位置上。
她们正对斜阳,霞光一映,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有美在座,任何有爱慕或虚荣心的人,即便不敢奢望博得芳心,也是不约而同想博得关注的。
坐在左近,方才还窃窃私语的书生,在她们落座后,声音不由的高起来。
“建康城现在已经彻底乱了,不仅迦难留出现,听说王上也险些被刺。”一袭白色儒袍书生道。
一袭黑色儒袍的书生与他抬杠,“哼,我看不尽然、。”
“怎么个不尽然?”白儒袍书生道。
“佚名,木上座,梅饮血全折在建康,王上,朔北王与四大家族却安然无恙,影堂显然是竹篮打水罢了。”
白儒袍书生道:“王兄有些鄙陋寡闻了,岂不知四大家族已去其一?”
“此话何意?”黑儒袍书生不解。
“王上至今已发二十三道金牌,诏令荆州大都督归都,白安礼皆抗旨不尊。”
白儒袍书生见漱玉将目光移过来,不由的有些得意。
他饮杯酒继续道:“白家子弟接着尽被去职,王兄莫不是认为王上真让他们去守制?”
黑儒袍书生低头,显然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荆州三十万大军,白安礼一反,还不动摇国之根本?”白儒袍书生反问。
黑儒袍书生沉默,殊不知白儒袍书生早把影堂换成了白安礼。
黄酒和熟牛肉很快端上来。她们正在用餐时,楼下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叶秋荻探头看去,见是一群衣着华丽,fēng_liú倜傥的纨绔书生,领着十几个仆从骑马停在客栈前。
他们人多,举手投足间尽显玩世不恭姿态,谈笑着踏进客栈。
叶秋荻不再理会,收回目光专心用饭。
苏幕遮在建康遇见迦难留之事,她不担心,盖因有虚在。
虚的师父一行禅师与迦难留同为佛尊弟子。
自迦难留为乱江湖后,佛尊遣虚来对付他的得意弟子,必然有拿住迦难留的法子。
叶秋荻正走神间,就听楼下传来一阵打闹声,一人由客栈内被扔出来。
她探头,见被扔出去的是方才侍候她们的小二。
不等细思,栈,跌倒在小二身旁。
这三个书生衣着寒酸,甚至不及纨绔书生仆从的穿着华丽。
方才纨绔书生中一乌衣书生站台阶上,道:“圣贤书,呸,谁跟你读一样圣贤书。圣贤书也是你们穷书生读懂的?”
跌倒的三个书生站起来,又把小二扶起。
为首书生怒道:“亏你还是儒门之徒,你的书简直读到狗肚子里了。”
“呦呵,还敢嘴硬。”乌衣书生后面的仆从踏前一步,“啪啪”,揪住书生就是两巴掌。
“你……”旁边的书生过来救人,被仆从三拳两脚踹到了街上,险些被路过的马车撞到。
“小子,别以为会几句子曰便是儒门弟子了。”纨绔书生旁又站出一纨绔来。
他摇着扇子,道:“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这句话你可明白。”
漱玉博学,却也不解,这句话乃孔子劝人学习的,用在此处是何意?
方才谈话,听到动静,围在窗户边看热闹的黑白儒袍书生也一脸迷惑。
见寒酸书生不答,那摇扇子书生道:“子的言下之意是让吾等默默学会识相,学会不讨人厌,学会毁人不倦。”
他哼道,“你一点儿也没学到,也敢号称儒门弟子?”
整座客栈内,凡是听到那摇扇子书生解释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叶秋荻冷笑:“孔子若泉下有知,非得再死一次不可。”
楼上围观的书生也齐齐厌恶道:“白鹭书院学子果然可恶。”
漱玉一听,低声对叶秋荻道:“白鹭书院乃陈子禽所建。”
叶秋荻了然。陈子禽乃春秋人,相传为孔子学生,但史书上不见记载。
只是他在南山书院建立时有大功,南山书院渐也默认他是孔子学生了,甚至在重整理的《论语》中出现了他的名字。
乌衣书生又讥讽一声,“汝读书,既不能为官,也不能饱腹,更不能识大体,懂尊卑,读书又有何用?”
他回头对小二道:“快给爷们腾出一间雅致院子来,不然再打。”
小二不敢反驳,只能点头。被仆人揪住的书生依旧不服,“强买强卖,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乌衣书生一笑,“什么是王法,王法是你定的?不是。”
“王法是谁定的。”乌衣书生回头问与他同来的书生,他们齐声道:“我们家定的。”
摇扇子书生笑道:“你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