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知难而退。
杜云萝笑眯眯在夏老太太身边坐下,道:“祖母,亏得您回答坚定,若不然,人家提了三哥指不定又要说四哥了。”
夏老太太斜斜睨了杜云萝一眼,指了指一旁的美人捶,等兰芝机灵地替她捶起了腿,老太太才哼了一声:“你当祖母是老糊涂了不成?”
前些年,杜云韬娶颜氏之前,夏老太太是起过与李家结亲的心思的,可她试探着开了口,那边全当没听懂。
夏老太太也就歇了那个心思,选了颜氏进门。
颜氏嫁进来之后,就随着长房在岭东,夏老太太与她打得交道很少,但杨氏在家书里还是多次夸赞了这个儿媳的,这叫夏老太太很是满意。
杜家有高嫁的杜云萝,也有低嫁的杜云瑚,最要紧的是彼此满意。
李家那里,虽是门户相当,但不如意,还是算了。
不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是反过来了。
捧高踩低是常事,若真的合适,前尘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斤斤计较,那样显得自家格外小肚鸡肠。
可杜云澜真的是在说亲,半句谎话没有,至于杜云荻,夏老太太就只有一句话,那是杜公甫要操心的事情,她绝对不去插手。
杜云萝挽着夏老太太,嘻嘻笑了:“祖母怎么会是老糊涂呢。”
夏老太太在杜云萝的手背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笑过了,夏老太太一本正经与几个姑娘道:“不管如何,这事儿闷在心里就好,别说出去,倒叫人家姑娘家不好做人了。”
几人都应了。
虽然不想结亲,但也没必要结仇。
有了这一回的婉拒,往后李老太太登门来也会慎重许多,实在没必要撕破脸去。
到了夜里,相较于白日,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对着空荡荡的东跨院,甄氏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屋里去了。
翌日大清早,杜怀礼就出门了。
皇太妃抵京,礼部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他因着要嫁嫡长女,得了礼部尚书与两位侍郎的首肯,没有去清柳渡口亲迎,但抵京这日,是断断不能躲懒。
衙门里,不少官员都是熬了一整夜的。
见杜怀礼进来,彼此见了礼,道贺之余,又纷纷遗憾昨日没有登门去吃酒。
石侍郎的眼下都熬青了,摇着头道:“没吃上云茹丫头的酒,下回云萝丫头出阁的时候,我定要喝上三大坛。”
“自然自然,云萝的婚事还是******保的媒。”
而清晖园里,甄氏坐在屋里,听见有人撩了珠帘进来,她扭过头去,只见到杜云萝一人,不由就叹了口气。
杜云萝知道甄氏心情,撒娇着逗了两句,甄氏绷不住展了笑颜,母女两人一道往莲福苑里去。
夏老太太昨天热闹了一整日,今日就有些疲乏,待请安后,便叫众人都散了。
杜云萝跟着甄氏回去。
甄氏摆了引枕,在榻子上靠着,半阖着眼道:“你父亲一早就出去了,听说皇太妃今日里入京,世子也一道回来。”
提起穆连潇,杜云萝有一瞬出神,半晌道:“回来了我也瞧不见。”
语气幽幽的。
甄氏指着杜云萝,见她一副可怜兮兮模样,训是训不出口了,只能摇着头叹气:“瞧到了你能怎样?你去大街上看皇太妃仪驾,挤在人群堆里就看世子从你面前骑马过去,巴巴看着人影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你就舒坦了?”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
她就是想看到他呀。
日想夜想,想了五十年。
没有成亲,轻易见不着,能这么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地看一眼,她就是舒坦嘛。
这些话,杜云萝一个字都不敢跟甄氏说,她怕甄氏恼得拿引枕砸她。
可就算不说,甄氏难道还看不穿杜云萝那点儿心思?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甄氏无奈了。
杜云萝赔笑着挤到甄氏身边,说了番好话,甄氏这才放过了她。
长女出阁,甄氏昨夜里翻来覆去没有睡,就想着杜云茹在邵家有没有被亏待,新婚之夜,姑爷是否和善体贴,要不是记挂着杜怀礼一早要出门,甄氏怕是到天亮都在辗转反侧。
这会儿空闲下来,困意袭来,甄氏浅浅睡着了。
榻子不小,杜云萝也脱了鞋,缩在甄氏身边,拉了条薄毯,一道睡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一个月来,穆连潇又是岭东又是渡口的,日头这么大,是不是晒黑了。
转念又想,穆连潇练武本就把自个儿晒成古铜色了,应该是到底了,黑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杜云茹说得不假,杜云萝睡觉很不老实,不过半个时辰,甄氏就叫她闹醒了。
搂着挤在她怀里杜云萝,甄氏不知不觉就弯了唇角。
她的囡囡,就算心里会惦记着一个人了,本质上,还是个粘着母亲不放的小姑娘呢。
夜里,杜云萝歇在清晖园。
自打前回养伤把西跨院收拾出来了,甄氏就一直叫人整理着,杜云萝什么时候想住下都可以。
第二日天一亮,杜云萝就睁开了眼睛。
锦蕊一面帮她梳妆,一面笑着道:“姑娘是惦记着大姑奶奶吧?奴婢刚去小厨房取热水,听说太太那儿也醒了,也正盼着姑奶奶回门呢。”
锦蕊依着杜云萝平日喜好梳头插簪。
杜云萝前后照了照镜子,颔首道:“好看。”
锦蕊笑盈盈地要收拾梳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