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双眼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努力想要睁开却是徒劳,只能隔着眼睑感受到微光。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被拉抻地发出呻吟,左腿微微动弹,又是一阵直抵脑仁的剧痛,他疼得一哆嗦,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尽是一片血色,随着血色稍稍褪下去,周围的环境映入眼帘。
狭小的车厢已经整个翻了过来,面前的前挡风玻璃成蜘蛛网状裂开,仅靠保护膜勉强粘连在一起。自己的身体倒悬着被安全带勒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摸索着伸出右手,在黑暗中找到身侧安全带的位置,努力地摁下插座开关。很幸运,安全装置没有在车祸中受损,很顺利地解放了被束缚着的身躯。顺从着地心引力摔在车顶,触动到的额头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痛哼一声。后脑勺黏糊糊的,有血顺着耳际从头顶滴落。
向下蹭了蹭,让整个后背倚在车厢顶上,给身体发力找到一个合适的接力点。强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他的右腿猛地蹬向前挡风玻璃!“砰”地一声脆响,玻璃并没有脱离,只是保护膜已经朝着车外凸出一只脚的痕迹。
稍稍积蓄力量,比方才更用劲的一脚狠狠踢出!“咣当”!大片的玻璃被粘连的保护膜带着脱离框架,跌落在车外的地面上,仅剩最后的一点残渣还残留在边角。
他精神一振,顾不得还没有清理干净的玻璃碎片,双肘发力,拖动着身体从前车窗爬出车外。左腿的伤一直刺激着大脑保持清醒,但是流失掉的精力却难以补回。只是把头探出车窗,就已经耗尽了他仅剩的力气。忍不住停下来喘口气,稍稍恢复体力。
原本因为身体挪动而悉悉索索的响动消失,寂静环境中,原本有些微弱的“嘶嘶”声立刻显得如此刺耳。他眉头一皱,屏息聆听,脸上陡然失去了冷静!这分明是汽油泄露的声音!
再也顾不得休息,榨干血液中最后一点能量,死命地向前爬着。双手按在脱落的玻璃上,被划得鲜血淋漓,指甲也因为不停扣地的动作而嵌满泥土,甚至右手的小指甲还血淋淋地朝外翻着。但是身后仍然清晰可闻的声音有如芒刺在背,让他丝毫不敢有所松懈,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放弃生的希望。就这样向外挣扎了三四米的样子,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哪怕一根手指头。他借着惯性把身体甩正,正脸朝着天空瘫软躺着。蠕动着嘴唇,吐出刚刚无意间含在嘴里的杂草和泥土,感觉自己已经暂时远离危险,即使发生爆炸,也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势,他停止了挣扎,就此听天由命。
身后不远处的大坡后面传来一阵喊叫声。想要张嘴求救,却始终没有力气,他无奈地张着嘴一开一合,只能发出沉闷的嗯哼声,甚至传不出两米开外。自己翻车的阴沟似乎有点隐蔽,好半天都没有人过来查看一下。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吗?呵,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正是仲夏时节,烈日挂在天空炙烤着大地。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似乎让他产生了幻觉,竟然从直直射入眼睛的太阳光里看到了那个既熟悉又稍显陌生的身影。
“sunny呀,米亚内,我好想你……”
努力地伸出右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脸蛋,她却只是面带笑意,身体向后退着,躲避自己的手。
眼中渗出了泪水,从眼角滑落,在脸上流淌着。他的嘴唇颤抖着,和挚爱的人脉脉向望,眼神中是无尽的眷恋和不甘。
不知是不是这幻影给了他最后的激励,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他竟梗着喉咙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嘶吼,空旷无人的荒地里立刻回荡着凄厉的叫喊声。
山坡上传来了一声欣喜的大叫:“找到了,在这里!”他被刺激得精神了一点,不一会儿便感受到有人跑动引起的地面震动。来人一溜小跑到达他的身边,先是被他一身的伤惊骇地小声倒吸一口冷气,接着便马上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着手做一些急救措施。
又有两个人也跑下来,站在一边焦急地拨打着急救电话呼叫救护车。不同于首尔语的方言乡音让他听着有些耳熟。
心脏被狠狠地挤压了几下,供血上来让他有了一丝思考的余地。“得救了!”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精神一放松,他就耷拉下眼皮想要昏睡过去。
“患者nim,不能睡啊!”还在做急救的人着急地大喊道:“睡过去就醒不来了!”然而自己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这睡意却是徒然,意识仍是不可避免地想要坠入深渊。
突然,两只干燥而温暖的手撑住了他的眼皮,努力地将之扒开。精神稍稍振奋,他的视线先是一阵模糊,继而变得清晰起来。只见一个男子正把手从自己脸上移开,握住了垂在身侧的自己的手。
这男子低下头来,凑到他的耳边微微低语:““就这样放弃了吗?你的人生?”
什,什么?宋钟赫眼神再度有些涣散,凭着仅存的意志,用眼神发出这样的疑问。
“回答我!”男子稍稍皱眉,似是不满意宋钟赫的毫无反应:“你的人生,想要就这样放弃掉了吗?不再挣扎着挽回一下吗?”
我不想啊!我不想放弃的!我的人生,我的未来!
根本没有说出来,那男人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低笑了一声,他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么,要我救你吗?或者说,要我重新赐予你生命吗?”
哎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