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七日,茅十八带着水师舰队抵达南京城北。短短的一百多里水路,他走了足足十天的时间。盖因南京到镇江这一段水道太过狭窄,崇明水军又多是在大海中行驶的海船,况且又是逆流而上,江水湍急,很多时候靠风力根本无法行驶,需要靠纤夫在岸上拉着大船才行。
任思齐等的就是水师,不是让他们攻城,而是等的舰船上的火炮。南京城城高墙厚,靠人力云梯攻城损伤必大,崇明军如今才四五万人,根本经受不住太大的损伤。好在船上火炮众多,光数千斤的红衣大炮就有上百门,把大炮从船上卸下来,架在钟山幕府山之上,即可轰击南京内城。
在观音门外江边码头,巨大的龙门吊架在码头上,龙门吊上面的横梁上安装着巨大的滑轮,这是崇明独有起重装置,专门用于货物的装卸,如今被用于卸下帆船上的红衣大炮。
五六十名士兵拉着粗大的棕绳,把沉重的火炮从甲板上吊起,卸上江岸,装在木制的炮车上,十几个士兵推着,向着观音门而去。
在钟山和幕府山上,十天的时间被平整了十数处平台,这里将是安装红衣大炮的炮台,山脚下修筑了寨墙箭楼,派有重兵把守。
三天的时间,五十余门火炮安装在炮台上,都是三千斤以上的红衣大炮。
弘光二年二月一日,崇明军开始正式进攻南京城。
五十余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火,向着南京城墙展开了猛烈的炮击。剧烈的炮击声声震九霄、响彻百里,无论是内城还是外郭,上百万百姓无不胆战心惊脸色发白。
五千斤的红衣大炮炮弹足有二十多斤,越过数里的空间落在城头,直打的城头堆碟乱飞,垛倒墙塌。城头的绿营兵或抱头鼠窜,或者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口不能言。不幸被炮弹砸中的士兵无不骨断筋伤不成人形。
“快还击,混蛋,还击啊!”城头的绿营将领踢着趴在城墙上的绿营兵的屁股,让他们进行还击。可是城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明军攻城,难道用弓箭去射击几里外的明军炮兵阵地吗?
城头倒是有火炮,可是大多数是虎蹲炮佛朗机之类的小炮。因为用于攻城的大炮都被西征的勒克德浑带走了。普通的火炮对付攻城的敌人倒是可以,想和数里外的红衣大炮对射,根本就不可能。
于是城上的绿营兵们悲哀的发现,他们陷入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原来明军十来日没有攻城等的就是大炮啊!
火炮一直在轰击着,内城东北侧的城墙被轰击的千疮百孔,从钟山到玄武湖数里内的城墙上面的垛口堆碟几乎被一扫而平,城头的绿营兵死伤惨重根本立不住脚。
可是南京城不愧是千古雄城,城墙内填夯土外包砖石,虽然几十门大炮不断的轰击,可城墙依然屹立不倒。
“恐怕想轰塌城墙非数日之功啊!”透过千里镜,看着远处的城墙,任思齐皱起眉头。
“想把城墙轰塌,至少得半个月时间。”李彦直站立在任思齐身侧,回答道。
“半月的时间,太久了。”任思齐道。若是再有半个月不能拿下南京,恐怕各地清军援军会源源不断的赶来。
虽然已经派了三路大军堵住了东西南三面,可是每路也只有三五千人而已,能挡住各地清军援兵吗?要知道杭州还有数万清兵,苏州也有两万多绿营,至于附近的徽州太平池州各府,每一县都有人数不等的清兵。在西面更是有勒克德浑的八旗主力。
“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彦直想了一会儿,对任思齐道。
“和我有什么不当讲的?”任思齐诧异的看了李彦直一眼,自从年前内卫对他进行调查之后,李彦直的言行谨慎了太多,隐隐然和自己有了疏离感,这让任思齐有些难过。不仅是李彦直,就连茅十八现在对自己都毕恭毕敬,再非以往那种随意的模样。难道这就是随着地位上升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结果?
“属下认为,要想打下南京,非强行攻城不可。可要强攻的话,必须有充足的兵力,咱们在城中的兵力还不足四万人,根本经不起强行攻城的损失。而且咱们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精兵也不能折损在攻城这种消耗战上。”
任思齐点点头,同意李彦直的话,因为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都督您别忘了,在这南京城中,除了有咱们岱山军,还有人数不下于咱们的乡兵啊!”李彦直话音一转,语气低沉了起来。
“你是说?”任思齐一愣,狐疑的望着李彦直。
“是的都督,就是驱使乡兵攻城!”李彦直坚定的道。
“可是,可是他们都是未经训练的百姓啊!”任思齐犹豫了。
“咱们不需要他们打下城池,他们也不可能拿下城池,他们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用以消耗,尽可能的消耗掉守城的绿营兵。消耗他们的精力士气,使得他们变得疲惫起来。就是拿十个乡兵的性命换取一个绿营兵,也是划算的。”
“而且,都督您封了这么多的营正将军,难道这么高的职位真的这么容易得来,咱们崇明军多少将士打了多少血战,还不能爬上营正的职位,他们凭什么?想在咱们崇明军拥有一席之地,就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功绩!”
“这话你为何不早和我说?”任思齐深深的看了李彦直一眼。
李彦直低着头,默然了。
“好吧,就按彦直兄所说,从明日起开始全力攻城。不过城内的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