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毒辣辣的如火一般照射在大地上,在强光下树叶草叶都萎靡的耷拉着,蛇虫鸟兽都聪明的不知躲到了哪里,就连知了的声音都叫的有气无力。
这种天气对于人们来说,躺在树荫下扇着蒲扇,喝着绿豆汤无疑是最为幸福的选择。可是对于战场上奋力厮杀的士兵们来说,火热的天气并不是罢兵的理由。
江阴城外,护城河边。数千明清军队厮杀正酣,刘良佐属下三千绿营兵正围着一千崇明军士兵狂攻着。
一千崇明军列成方阵,长枪手在外,火枪手在内,正竭力抵挡着绿营兵的进攻。
一个个的崇明军长枪手倒在了血泊之中,后排的长枪手一声不吭的迅速补上前去,努力的维持着阵线的完整。阵中间的几十个火枪手紧张的装填着火药,填好火药的火枪被递给前面的火枪兵,负责发射的火枪兵接过火枪,顺手把放空的火枪递回。
“砰砰砰”连绵的枪声不绝于耳,每一声枪响,都会有一个绿营兵摔倒在地。
面对着崇明军的火枪射击,绿营兵的弓箭手也在反击。数以百计的绿营兵弓箭手高举着拓木弓,如雨般的箭矢抛射在空中,向着阵中的崇明军落下。
不过大部分的崇明军都穿着盔甲,除非正中要害,一般的箭矢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可是对于绿营兵来说,只要被火枪射中,即失去战斗力,即使当时不死,也会死于因铅中毒造成的感染。
半个时辰的功夫,崇明军已经折损了百余人,而他们给敌人造成了多达两倍的牺牲。
营正沙千里位于阵中,踩在一块石头上,正紧密的观察着战场的态势,十来名亲兵围绕着他,高举着盾牌防范着可能的流矢。
不到两年的从军时间,沙千里脸上已经褪去了渔民少年的青涩,连年的征战,使他蜕变为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军官。
十九岁的他是那样的年轻,就和他属下的这支崇明军一样。一千崇明军中真正的老兵不足三成,即使所谓的老兵也从军不超过两年,和正在围攻他们的绿营兵相比,他们是真的年轻。
年轻意味着经验不足,可是年轻也意味着朝气蓬勃、不惧牺牲。
若论经验,崇明军士兵远不能和正在围攻他们的绿营兵相比,若论人数,绿营兵更是己方的三倍。
然而战争很多时候打的不是经验,也不是人数,而是韧性,看谁能不惧牺牲坚持到底!
崇明军的人数虽少,经验也远远少于敌人,可是他们不惧牺牲血战到底的士气却远胜敌人。从舟山到青州,从铜陵到扬州,无数次奋战,无数场胜利,造就了崇明军坚韧不拔的意志。使得他们虽在多数敌人的围攻下却依然能够奋战到底。
趁着绿营兵又一次进攻被打退的间隙,沙千里命令后排的长枪手上前,替换下累得气喘吁吁的一线士兵。
回到阵中的空地,几百名撤下来的士兵不管不顾的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如雨般的汗珠顺着脸庞滚滚而下,摘下腰间挂着装水的竹筒,拔下塞子,拼命地往嘴里灌着清水。他们要迅速的补充体力,因为敌人很快会组织下一次进攻。
几名随军的大夫赶紧上前,为负伤的士兵包扎着伤口。特制的刀伤药洒在伤口上,血流立马减缓了许多,然后用干净的白布条把伤口裹住。受伤的士兵实在太多,以至于仅有的几名大夫根本忙不过来。
很快,绿营兵又呐喊着再次杀了过来,崇明军士兵们纷纷从地上站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等待着敌人再次的进攻。
刘良佐脸色铁青坐在树荫下一支马扎上,盔甲早就卸了下来,放在身边的草地上,他身后的千余骑兵们和他一样,也都卸甲下马,静静的在林荫下休息着。
炎热的天气穿着单衣尚且连流浃背,更不用说身穿盔甲了。只有轮上进攻的士兵才会穿上甲衣。
一个又一个的传令兵先后跑来,报告着战场的态势,刘良佐越听脸色越青,心里的怒火越来越大。
三千绿营兵把一千明军围在江阴城下护城河外,却怎么也啃不下来,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手下绿营兵已经死伤了二百多,可却不能突破明军的阵地半步。
“给三个千总传令,半个时辰内必须攻破明军阵列,否者军法从事!”刘良佐怒气冲冲的命令道。
随着刘良佐的命令,绿营兵的攻势更加的猛烈,崇明军的阵线险象环生,先后有数处阵线被绿营兵突破,沙千里带着十几个亲兵前赴后继,拼命搏杀才把绿营兵赶将出去。手下的伤亡越来越多。
听着属下的报告,刘良佐知道歼灭这支崇明军的时机到来,命令属下全体骑兵顶盔掼甲上马,命令把总蒋烨带着二百骑兵直击明军阵地。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余的八百骑兵则游弋在战场之外。
该来了吧?刘良佐骑在马上四下观察着。
“报,侯爷,一支明军出现在三里之外的西横河上,人数足有三千人!正在下船。”一名骑兵跃马而来,向刘良佐报告道。
终于来了,刘良佐闻言大喜。他之所以按着骑兵不动,就是在等待着这支崇明军的到来。
从军二十多年来,虽然打得败仗远比胜仗要少,可是刘良佐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他又如何不知道江阴附近明军的情形。刘肇基带着几千人占据了靖江岛已经数十日,早就引起了清军的注意,可是因为靖江只是江中孤岛,而各处百姓暴乱四起,清军根本顾不上靖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