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塘镇,南距嘉定二十里,是嘉定有名的集镇,镇中有店铺二百余,从事棉花纱布食品贸易。娄塘的棉纺织业远近闻名,每年的贸易量达十万两银子以上,有南北行商常驻于此。
可是如今,这个繁华的集镇迎来了浩劫。在剃发令刚起时,娄塘的乡民也响应嘉定的举事,聚集了千余壮丁。
李成栋救援太仓路过娄塘镇,挥军轻松击溃了娄塘义民的抵抗,杀入镇中。繁华的集镇,富裕的乡民,激起了李成栋麾下绿营兵无尽的****烧杀强掠,***妇女,绿营兵们冲入百姓家中,为所欲为无恶不作。
“元胤我儿,你怎么还呆在这里?”李成栋看着身旁的义子李元胤以及他属下的五百马兵,不解的问道。
“屠戮百姓,烧杀***岂是我辈所为?”李元胤面无表情的答道。
“慈不养兵,义不养财。你也从军多年,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不让弟兄们尽情的发泄一番,他们岂能甘愿为咱们效力!”李成栋不满的瞪了李元胤一眼,李元胤一言不发的带人迳自去了。
李成栋长叹一声,不再理会他,这个义子武艺精悍,打仗骁勇,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慈手软。这些南方的贱民,抢了就抢了,有什么好慈悲的!
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娄塘镇安静了下来,过完了杀人抢劫之瘾的绿营兵们躺在原来主人的床上呼呼大睡。村子的一头,祠堂内,李元胤在灯光下静静发呆。
“少将军,该安歇了。”老仆贾福打来洗脚水,侍候着李元胤洗脚。
“福伯,你说当年我父母亲人是否也像今日这样,死于那人的屠杀?”李元胤突然问道。
“嘘!少将军慎言。”贾福吓得扭回头四下大量着,生怕被人听去。
“福伯不要害怕,这五百兄弟都是我的心腹,即使听到也不会出卖我。你必须得和我说实话。”李元胤淡淡道。
“少将军你猜的对,当年不止你父母,整个村子都是这样被流贼杀光的。”贾外沉重,“那是十二年前,闯贼李自成路过南阳,大兵过境,方圆数十里的村庄惨遭蹂躏。少将军您家是当地大户,读书人出身。当时兴平伯高杰还跟随着闯贼李自成,是他带兵冲进了咱们的村子,烧杀***就和今日一般。”
听着贾福的话语,李元胤咬紧了牙齿,双手使劲抓住了椅扶手,手面上青筋暴起。
“少将军您还记得你原来的姓氏吧,你原来姓贾,而我是您家的长工。高杰带兵冲进了您家中,老爷夫人都死在贼兵之手。那时少爷您才**岁吧,和村子里剩下的其他人一起被携裹从军,后来被李将军收为义子。十多年的征战,当初整个村子数百人被携裹从军,现在就剩咱们俩人了!”贾福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亡国之恨、杀父之仇。枉我李元胤大好男儿,却认贼作父十多年!”李元胤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次日大军开拔,继续往太仓而去,李成栋注意到李元胤神色不对,却也没有太在意。
未等军队达到浏河,张天福派人来报,言说崇明军已经撤退,兵分两路一路护送着抢得粮食往崇明去了,另一路却沿着浏河而上去了苏州方向。
既然太仓无恙,李成栋下令军队停了下来,回头往嘉定而去,走到半路上,遇到了从吴淞撤退的副将李仁芝,这才知道吴淞被崇明军夺了!
“将军,我愿为前锋,击败崇明军,夺回吴淞!”副将张远主动请缨道。
“不,咱们去嘉定!”李成栋仔细思考了一下,断然道。吴淞既然丢失,想夺回来没那么容易。让李成栋一下子想起了扬州之战,二十万大军尚且拿扬州孤城没有办法,现在自己手下只有万人,如何能攻破任思齐把守的吴淞城?现如今只有戴罪立功,若能攻破嘉定,镇压嘉定暴民的叛乱,则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急于立功赎罪,李成栋下令全军火速往嘉定而去,对路过的村镇不再骚扰。
而此时,任思齐正在郁闷之中,因为嘉定城中的义军不允许他的军队入城。
任思齐带着两营步兵是傍晚时分到达的嘉定城外,立刻派人进城去和嘉定守军接洽。然而嘉定义军的指挥,前浙江参政候峒曾却拒绝了崇明军入城,派儿子侯玄演带着粮食肉酒前来犒军,并请崇明来到援军驻扎在城北的砖桥,准备和嘉定义军一起和清军决战,据侯玄演所说,砖桥已经聚集了数万义军。
“你们太不知好歹了吧,俺们好心来援,竟然不让我家都督入城!”熊二不满的嚷嚷道,李行久则双眉竖起,按剑怒视着侯玄演。任思齐现在乃是堂堂的左都督、越国公,侯峒曾不亲自前来拜见也就罢了,竟然连城门都不让进,真是叔可忍婶子也不能忍!
“还请越国公见谅,家父并非有意慢待贵军,实在是嘉定城狭,没有地方给贵军扎营。”侯玄演连连抱歉道。
“无妨,驻扎哪里都一样,替我向令尊大人问好。”任思齐淡淡道,以他现在的身份,不愿对侯玄演这样的人发火。
侯玄演又再三道歉之后,带人回嘉定去了。
“太狂妄了,竟然准备和清军野战,难道明朝的士大夫都这么自大不成?”任思齐冷笑了起来。不让自己军队入城,任思齐还能理解,因为明末的军队军纪太差,侯峒曾害怕嘉定百姓受到骚扰。可是让任思齐不解的是,侯峒曾等人凭什么以为,仅凭数万仓促成军的百姓,就能和满清大军敌对?有城池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