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街上,数百名新募的乡兵正忐忑不安的坐在地上,不远处的街垒激战正酣,不时有零星的箭矢落到身边。
前面岱山军正在拼死阻挡八旗兵的进攻,以街垒为凭借,靠着长枪和火枪的配合死死的挡着八旗兵的攻击。可是八旗兵进城的人数越来越多,在数量上几乎和防守的岱山军持平,而且八旗兵装备精良,弓箭手众多,战斗意志很强,虽然受到了明军的几面夹击,依然死战不退,试图击溃面前的明军攻入扬州城中。
听着前面那激烈的厮杀声,大部分乡兵脸色发白,对这些数日前还是普通老百姓的乡兵来说,战斗实在太过残酷。
“咱们会不会死?”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低声问同伴,可是等待他的却是无言的沉默。在被官府强征为兵之时,他们都知道要和围城的清兵作战,清兵那么凶悍,就连勇猛的岱山军都抵挡不住,更何况他们这些从没有摸过兵器的人了。
“我不想死,我家刚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是怀里坊磨豆腐的刘家的女儿。”青年絮絮叨叨的说着。
和他一样,其他的乡兵们也都脸色发白,人人处于恐慌之中,八旗兵的强悍凶恶人尽皆知,在普通老百姓心里他们不易于凶蛮野兽。
看到这些新兵们恐惧的样子,负责带他们的军官们都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形如何能够上战场?
不能在任由士气这么低落下去了,一个叫何章的队正站了起来。
“兄弟们,对面的八旗兵很残忍很可怕,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句话让好多新兵更加的恐惧,那个青年甚至抽泣了起来,其他的出自岱山军老兵的军官们也都不解的看着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些新兵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
“可是怕有用吗?没用,在你们的身后有你们的父母亲人,若是任由八旗兵杀进来,你们的家人都将无法幸免!”
“可能很多人以为我危言耸听,甚至有些人以为投降了,把家里银子双手奉上,跪在地上祈求就可以讨个活命。”
“我告诉你们,不要再有这种幻想了。因为对面的八旗兵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是qín_shòu,只要放他们入城,他们会杀死你和你家里所有的男人,在你们尸体旁欺辱你们的妻子姐妹,抢光你家所有的财富,然后一把火把你叫的房子点着。”
“不要以为我说瞎话,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们。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胶州人,俺们齐鲁多次受到清兵的侵袭,很多鲁西一带的百姓逃难到了胶东,这些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崇祯十一年,清兵入关抢劫,打到了济南,杀死了德王一家,并把满城百姓都杀了个一干二净。然后继续向南攻击,屠光了十多个州县,济南以南数百里被杀得全无人烟。”
“对了,十一队的总旗李栓子就是就是从济南逃到俺们胶东的,你们可以问问他俺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这个叫做何章的队正诉说的时候,旁边的另一个老兵已经哭的泪流满面,他就是李栓子。
“快,栓子,先别哭了,给弟兄们说说清兵是不是这样干的!”旁边的几个军官催促道。
李栓子强忍着悲痛,擦干了眼泪。
“兄弟们,俺叫李栓子,何队正说的都是真的,俺就是济南人。当年清兵攻破济南时,见人就杀,是俺娘叫俺躲进院子里的水井底下才逃了一命。俺娘说,让俺活下来,好给老李家留下一条根......”李栓子说着又抽泣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新兵都眼都不眨的看着李栓子,听着这个男人诉说发生在他身上的惨事。
“俺就躲在井底,亲耳听到清兵撞破了俺的家门,俺爹娘和俺哥哥嫂嫂妹妹们都跪在地上求饶,可是他们,他们还是杀死了俺爹娘和俺哥哥。然后,然后就在院里,糟蹋俺嫂子和两个妹妹,”李栓子已经不再流泪,就那么两眼通红的诉说着,说着这件几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俺当时吓呆了,在井底一动都不敢动,就听着他们那疯狂的大笑,听着嫂子和妹妹们哀求哭泣惨叫,事后又被他们一刀杀死。一个清兵还望井里看了一眼,随手射下一箭,那箭矢贴着我脸颊射了过去,在我脸上留下这道伤疤。”
李栓子说着掀起散落脸颊上的乱发,让众人去看他脸上那道三寸多长丑陋狰狞的伤疤。
“我在井底躲了两天,才敢爬出来,我一家六口啊,他们的尸体还倒在院子里,我的嫂子,她,她肚子里还有三个月的孩子...”
李栓子说的泣不成声,感受着他的悲痛,很多新兵们眼睛都红了,很多人无声的啜泣了起来。
“我在院子里挖了个坑,走出了家门,只见到满街满城的尸体,整个济南城就没碰到几个活人,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地上流淌的血把路边的沟渠都填满了。后来,后来,我就离开了济南,逃到了胶东,然后就在那里加入了岱山军。”
“兄弟们啊,清兵他们都不是人,都是畜生!我现在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那么胆小怕死,不敢拿起武器和他们拼了!”
李栓子擦干眼泪,大声对面前的新兵们道:“我之所以加入岱山军,就是为了杀清兵鞑子,好为我全家人报仇。可是几年前他们能杀光俺们济南人,今天就能杀光整个扬州!你们还愿意像俺一样,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亲人被他们杀死吗?”
“不愿意!”很多新兵们发出愤怒的吼叫。
“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