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军船队继续朔江而上,过了崇明之后,江道逐渐变窄。从入海口数十里浩浩荡荡的江面宽度逐渐减少,到达江阴时,宽度仅有不到三里。
任思齐站着“公主号”船头,向南岸望去,隐约之处能看到江阴城墙。
在原来的历史上,再过不久,江阴,这座小小的县城,为了抵制满清剃发异服,为了保留汉家苗裔,毅然举兵反清。
几十万朝廷军队一枪不发纷纷投降的大潮之下,江阴县数万百姓举起了反清的大旗,在典史阎应元的带领下,和二十多万清兵殊死搏斗。坚守江阴城八十一日,城破之时无一人投降。
当清兵南下之时,多少文官武将向满人屈膝投降,而阎应元以区区典史,不入流的微官,却毅然举起抗清大旗,被俘后宁死不降慷慨就义,那些世受大明国恩的高官显达宁不惭呼!
这一刻,任思齐真想下令船队靠岸,亲自前去拜会阎应元。不过此时的阎应元还只是一个微末小官,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日后会有那样的壮举吧!
船队继续前行,不一日船到镇江,任思齐下令在长江南岸停下,扎下水营。
“还未到南京呢,任将军你为何下令停船?”太监卢芳愕然问道。
“愚蠢!”任思齐还未说话,沈廷扬哼了一声,呵斥道。
“满清兵若攻江南,肯定会经扬州南下,停在镇江才能阻止清兵渡江,去南京干甚?”
对卢芳,沈廷扬一直没有好脸色,在他看来,宦官和武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卢芳的脾气到好得很,被叱骂后倒是没有恼怒,想了一会儿后竟然认同了任思齐的命令。
“咱家这就回南京缴旨,顺便把将军您的意思报告朝廷。”卢芳说着就要下船。
“卢公公莫急,”任思齐慌忙拉住了他。
“卢公公您也知道,大军一发,每日损耗甚多,我军携带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还请卢公公回去禀报朝廷,为我军调拨粮饷!”说着让人递上一盘银子,足有一千两之多。
“这是咱家的本分,将军您不必客气。”卢芳推辞了一番,收了下来,转身下了船。
卢芳下船之后,任思齐立即下令,在南岸的江边扎下水营。
岱山军训练已久,对于扎营之事已经非常熟练,在参谋司司长李彦直的指挥下,全军将士一起动手,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扎好了营地。
因为公主号等十艘三桅帆船是尖底海船,吃水很深,被放在靠着江心的外围,以它们为骨干,扎下了一座坚固的营盘。
水营内部留足行船的通道,大船在外,小船在内。整个营地桅杆如林,旗幡招展,气度森严。传令的小船在营地里穿梭自如,各部将士令行禁止,显示出一番强军之态,看的一旁的沈廷扬啧啧称奇。
一开始,沈廷扬对任思齐是很瞧不上的,因为任思齐年轻的实在有些过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经历过什么阵仗?有什么资格统领一支军队,朝廷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人身上?
可是这几日的接触,沈廷扬对任思齐以及岱山军的印象大为改观。
岱山军的气象和沈廷扬所见过的大明军队截然不同。不像其他明军士兵那半死不活麻木的样子,他所见到的每个岱山军士兵都是那么的生气勃勃,神采飞扬!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可从军队的装备上,沈廷扬知道战斗力应该不差。
就拿这艘大船“公主号”来说,船只的巨大自然不用说,沈廷扬曾经主持过大明的漕运,也见过不少的大船。
可是这艘船第二层甲板上那二十四门红衣大炮,看的沈廷扬胆战心惊。红衣大炮在大明也不少,可是都是安放在城头,用于守城啊,什么时候竟能装到船上了?难道这姓任的小子不怕开炮时船震散了架吗?
除了公主号以外,其他的船上火炮也不少,当然因为船只结构的原因,普通的大明船只上无法安装红衣大炮,但是却安装了许多的大火铳。据沈廷扬了解,整支舰队上,大小火铳就有五百门之多!
这还不算岱山士兵手中的火枪,据和任思齐聊天时得知,整个岱山军中有火枪兵三千。这倒也没什么让人奇怪的,因为明军中使用火器已经非常普遍,就拿江南的明军来说,军中也都装备着大量的火器。
可是火器和火器也是不同的。起码在沈廷扬的眼里,岱山军的火枪兵和其他明军火枪手就不一样。
火枪的形状倒是没什么太大差别,可是岱山军的火枪手却对手中的火枪极为爱惜。
沈廷扬注意到,每个火枪手腰间都有一块棉布,闲下来的时候,他们会把火枪抱在怀里,细细的擦拭火枪,不管是枪外还是枪膛,都擦拭的干干净净。
看着他们那专注的神情,侍候自己的火枪比侍候他们的娘老子还细心。
这样一支军队,让沈廷扬感觉心惊之余,又非常的振奋。有这样一支军队在,也许朝廷还有希望!
在大军扎营之时,早有人把消息报告给了镇江。一支大军驻扎在镇江江边,镇江官府不可能不闻不问。
镇江知府亲自带人来到了江边,询问岱山军的来意。
镇江知府李韬,河南中牟人士。天启年间三甲进士出身,二十年来从七品知县升到了五品知府。
当得知一支船队来到镇江,李知府就是一惊。当然不是害怕来的是敌人,现在整个江南还是大明的天下,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