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二十四岁,青州农民,妻子何氏,儿子胡冲,今年六岁......”
一个岱山军书吏挥笔泼墨,在文册上填下了面前这个流民的信息。他的身边另一个书吏则在一张巴掌大的牛皮纸张上写下同样的信息,写完后递给面前的流民。
“拿好这张纸条,这是你上船的凭证。你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上午登船去岱山。”
叫胡全的流民小心翼翼的接过纸条,在手中看了一会儿,然后叠了起来,小心的藏入怀中。
对于每个被征募的流民,负责征募的书吏都会详细的统计他们的信息,然后发给上船的。只有拥有凭证的人才能上船,前往岱山。
那边的施粥还在进行着,对于这些靠着野菜树皮过活的流民们来说,参杂着鱼肉的米粥诱惑实在太大。
好多人喝完碗里的粥,又排到了队后,希望再来一碗,或者是把粥带给还在山里的亲人。
“李将军可愿随我去岱山?”看着繁乱的场景,任思齐笑着问身边的李士元。对于面前的这个“青州参将”,任思齐还是很欣赏的。
能组织起一万多乌合之众,打败了精锐的闯军,可见他还是有能力的。更令任思齐欣赏的是,此人还有一颗善心,这年头的官军也好,闯贼也罢,大都视百姓如猪羊,肆意抢掠的对象。
而李士元不忍看到流民们受苦,前来祈求任思齐援助的行为,说明他还有一颗为民之心。
“唉,将军请您见谅!”李士元寻思了一会儿,歉然道:“我离不开这片土地。李自成被赶出北京,山东也大半被光复,正是在下为国效力的时候。”对现在的李士元来说,山东是他的家乡,也是他施展才华的舞台。他现在已经是“青州参将”,将来朝廷重新掌控山东,以他的才能做个副将甚至总兵都有可能,如何会去南方投奔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
任思齐自然能猜到李士元的心思,也就不再劝说。可是却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面前这个自己欣赏的人。
“李将军觉得北方将来的局势会如何?”任思齐问道。
“局势很好啊,”李士元愣了一下,答道:“闯贼已经被赶到山西,山东河北也大半光复,圣天子南京继位,大明中兴可待!”
李士元说着,脸上露出激动的光芒。
“李将军莫要太过乐观,”任思齐摇摇头:“北方的局势已然很是严峻。闯贼虽然被赶走,可是又来了更强大的敌人。”
“你是说清兵吗?平西伯吴三桂借虏傢剿贼,现在闯贼被赶走,清兵会退回关外吧?”李士元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满鞑之残暴,远胜闯贼。怎会有如此好心,帮助大明赶走闯贼,他们想的是咱们汉人的江山啊。”任思齐叹息道。
“也许再过不久,他们将会派兵南下,兵临山东,不知那时李将军你会如何?”
“我?我当然和鞑子血战到底,以保卫我大明江山了。”李士元慨然道。
任思齐点点头,不再说话。自己已经提醒了他,到时清兵南下,是战是降就看他自己的了。
在任思齐的印象中,清兵南下之后,北方各地基本上是望风而降,除了顺军还在抵抗以外,原来的大明官军基本上鲜有抵抗的。
弘光朝廷赖为柱石的江北四镇,高杰早死,除了黄得功血战殉国外,刘泽清刘良佐之流无不望风而向。弘光朝廷名义上还有着数十万的军队,可是敢于反抗的却没有几支。
面前的李士元嘴里慷慨激昂,也不知道倒是会做如何选择?
“任将军,我有一个请求。”李士元寻思了一会儿,忽然对任思齐道。
“将军请讲!”任思齐愣了一下。
“我有一子,名叫李鼎,想让他跟着将军前往江南。”
这是托孤吗?也许李士元已经意识到了将来的危险,才打算把儿子送往相对安全的南方,任思齐心想。
李士元的儿子李鼎,十六岁,得知父亲让自己去南方后,很是不乐意,被李士元狠狠呵斥后,方才委屈的答应了下来。
招募流民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海边的几十口大锅煮了一锅又一锅的大米粥,数以千计的流民排着队吃粥。
一天之内,已经有上千户四千多流民报名,都被通知第二天乘船前往岱山。
二十多条帆船,虽然都是空船,顶多也就装几千人,就这已经非常的拥挤。好在是近海航行,又用时不多,还能迁就。
得知招募的人数已经到了船只容纳的极限后,任思齐果断的下令停止招募。然而还有很多流民哭喊着,祈求岱山军接纳他们。任思齐向他们保证,船队还会再来,让他们安静的在附近等待,最多一月,岱山军的船队还会再来胶州湾。
船队一次只能带几千人回去,其中只有一千余壮丁,这当然达不到任思齐的要求。在任思齐的规划中,要招募最少一万壮丁,这样才能组建一支万人陆军。
随着施粥的结束,很多流民散去,而那些被招募的流民却留了下来,就在海边宿营,等着第二天的上船。
第二日一早,红日从东方升起,照耀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折射出万道金光。
一艘岱山军帆船在金光之中靠到了码头,长长的木板把船只和码头连接在一起。
在岱山军士兵的组织下,被招募的流民们排着长长的队列,鱼贯踏着木板上船。
一艘载满流民的帆船驶离了码头,又有第二艘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