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天色刚放亮,被关押一夜的何师爷一干人等,在锦衣卫的看押下全部登船。
由邵伯镇大马头渡口,调转船头从运河经由扬州出瓜洲渡口,进入大江后将沿着来时的路线,再折回浙江宁波府定海。
整整一夜,何师爷、谭镖头几人夜不能寐,几乎是睁着眼熬到天亮。
事后才醒悟,在上岸之前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什么宁兴商行,什么官府公文,什么地方军器局帮办押解,这些理由都不足以成为依仗。
在明眼人面前,小小的伎俩和障眼法根本蒙骗不过去。
这伙人做事快准狠,效率如此之高完全是占有先机,对他们的一切全然皆知掌握在手中。可以调动南京锦衣卫,不难想象……对方的幕后势力是如何的庞然。
对方接二连三的出手,何师爷这方做出的抵抗竟是那么的无用,无论从哪一处都显得处处被压制一头。
那位秦三爷,并没有点破他们的身份,也没有即刻将他们交给当地衙门。全程上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过激压迫他们的举动,一切照旧如常。
只是每艘船上,都有锦衣卫驻守。跟随在那艘来自南京的大船“瑞华兴”号后面,一路出了扬州运河进入大江,他们便撤走了监视的人员。
船老大王帮主见过那些贵人们的手段,是不敢造次的。立马下令船工和徒众们加速行驶,往大江出海口狼狈逃走,面对那群杀才真不敢多逗留片刻。
暗底里藏的私货都在邵伯镇给转了手,既然是私货……就算是被黑吃黑了,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默默认栽。
何师爷和谭镖头尚且还有自知之明,作为青峰帮的门徒他们是不敢与锦衣卫正面对抗,这个位于山东兖州的江湖帮派,不多不少与冷岩松甚至是章恕全有着关联的。
一旦深入调查一番,他们这些人唯一的下场就是死罪。
至于为何会放过他们,眼下不是他们多想的时候。脱离了锦衣卫的看押这时便是有多快就跑多快了。
……
……
秦风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声张。民间帮派和商行勾结官府,走私军火违禁品这种分分钟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旦捅破,牵连出来的后续侦查必然会掀起不小的动荡。
只是对方似乎有了应对之策。即使败露顺藤摸瓜也可以打掉一些敌对势力。但绝不会对幕后真正的黑手造成多大的影响,抓到一些小虾小鱼没有任何用处。
反而,秦风对他们以后将要怎么去利用那批军火,会做些什么龌龊的勾当之事,更为感兴趣。布长线钓大鱼。这是他当时的想法,想到了便这样去做了。
这次跟随出行的贺百户很知趣,是个圆滑懂规矩的人。他不会过问太多自寻烦恼的事,正因为知晓,秦风在南京官场中的隐形地位。收了好处,办好了狄晖委派的差事,讨好贵人又能讨好上司,何乐而不为?
关于邱子荣,他是章恕全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有心计有手段这背后还有章恕全在遥控着。那批货自然会顺顺当当的落入他们手中。
这批作为诱饵的烂货,秦风是看不上的。
出于种种理由,他极力帮助那些人掩饰了这一切。这一个人情,今后必然也是要连本带利要回来的。
“三爷,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赵凯笑着指了指反方向。
不远处的三艘船只,缓缓张帆转舵驶向镇江府方向,船上犹如蝼蚁一般的船工正在慌乱的跑动进行作业。
“暂且让他们活着吧,这些人不足以为虑!趁这个机会,尽可能的收集多一些讯息。毕竟浙江与福建两地,我方势力还来不及扩展。在这方面。章恕全乃至修罗门都走在了我方前面。”
秦风手中,拿着留下的一把手铳,正在摆弄。
“我不明白,如今我们的势力如日中天。还何须卖面子给那章恕全!想想当年,他几乎害死我们!可你一直……竟然还能忍着,不计前嫌的与他合作,许给他如此多的好处。若是我……还真办不到!每次一见到他,我与洪达恨不得生生剥了他的皮!”
秦风拍拍他的肩膀,举起手铳往空气中扣了扳机。枪管内没有火药铅子,自然打得是空枪。
而后才说:“这是深仇大恨!我怎会忘记?只是,恨一个人有能力之时便杀了他,这很容易。但要留着他的性命,慢慢的从他身上索取利息,吸光他的血再榨干他的肉,然后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再了结他的命……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不过,未来数年之内我不会杀他!因为他此时还有利用的价值,我对于他来讲也是一样的!这就是做生不如做熟!若是换了一个人,那就不同了!其实,我和他不得不承认……相互间的默契感,不是其他人可以代替的。
我要杀的不止是他一人,我是想要整个修罗门!”
赵凯点点头,略微思索片刻说道:“这些人终究是个祸害!他们的动作是越来越频繁了!此番公然走私军火,就不怕官府查办吗?那冷岩松与孟氏教有所勾连,依他的尿性……莫非想在山东做点什么阴损之事?”
“这也正是我放他们走的原因之一!他们既然想内斗,那我就助他一把!如果直接将章恕全扶持上位,能与白慈照力均势敌。那就有好戏可看了!你等着吧!作为我们的敌人,绝不会让他们过得如此安乐!”
……
……
二十七日,“瑞华兴”号商船返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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