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矜平复了心情,放松了全身,慢慢朝南宛走过去。
客房里拉着白色窗帘,半暗半明,日光随着飘动的纱帘一起摇摇晃晃,明灭了赵矜甜美而阴沉的面庞。
她想起了那些往事,垂着眼睫淡淡一笑,“我遇到阿黎的那一年十九岁,他二十一岁,我来我姑姑家过暑假,所以和阿黎他们都认识了。”
南宛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她意识到,这对赵矜来说或许是一段永远都无法忘怀的记忆,它很美好,美好到赵矜远在国外七年都没能忘了他。
“阿黎那个时候眉毛上没有拿到缺痕,他的脸长得很好看,但是又丝毫不娘气,我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他,我甚至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优秀的男人。”赵矜陷入了过往回忆里,弯着眉眼轻轻笑起来。
笑起来的模样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青春而明媚,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岁月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南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依旧安静听着。
窗外的阳光透过一条小缝漫过淡淡的光影,留在赵矜褐色的眼底,她的眼里忽然湿润了。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阿黎会永远是那个自信温和善良的阿黎,会永远穿着纯白的衬衫笑看这个纷繁的世界,我真的很恨那起该死的杀人案!”
“又是那起命案。”南宛的眉头重重跳了一下。
都说那起命案差点毁掉了薄黎的一生,到底,是怎么样的命案?
昔日纯白如薄黎,又怎么会变成一个杀人犯?
赵矜慢慢走到床前,靠着床沿抱膝坐了下来,垂下的长发盖住了她的半边脸,日光光影摇摇晃晃地在她后背上留下明灭的影子。
“穿干净的白衬衣,眉眼明亮,笑起来很迷人,有点腹黑,又很善良,这就是当年的阿黎。虽然有时候喜欢捉弄鹿苑里的其他男生,但他真的很……好。我第一次遇到他,他和沈世旭在一起打篮球,我从他们跟前走过,他抱着篮球追上来,对我说,呦,孩子,你的后背湿了,粉色带子都映出来了……”
赵矜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当年的她很尴尬,尴尬得以为他在耍流氓,整张脸都是红色的。
然后薄黎笑起来,映着他身上那袭洁白的衬衣,他的笑容灿烂干净极了。
南宛想象那样子明净似水的薄黎用一贯的语调调戏一个女生,实在有些无法想象,那样子的薄黎到底是怎么样的薄黎?
但是莫名的,她又隐隐觉得很熟悉,好像她曾经在哪里也见过这样一个有些腹黑,又有些温暖的少年。
是谁呢?又在哪里见过?她想不起来了,只能听赵矜继续说下去。
“他很聪明,其实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谁,给我指路说穆家怎么走,我回头去看的时候他依旧在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你要是哪天见了,你真的会觉得,有花绽放在心里,你会闻到香味。”
“鹿苑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就是叶繁,她的年纪比我还小,但是个性很奇怪,和阿黎的关系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阿黎和叶繁就是没有办法好好相处,那么温暖的阿黎好几次都想要揍叶繁,叶繁就伸着脖子和他叫嚣,徐玄明每每拦在中间做和事老,我表哥和沈世旭就站在一旁笑看他们。”她说着,停顿了一下,“这是七年前在鹿苑生活过的我们,阿黎、叶繁、徐玄明、沈世旭、我表哥,还有我。我们的关系很好很好,出乎你意料的好,我们就是一家人,兄弟姐妹。”
“那为什么会变了?就因为薄黎杀了人?”南宛抬起眼睛问了一句,慢慢从墙边走到窗前,挡住了那一片晃眼的光影。
赵矜的脸隐在了暗色里,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因为阿黎杀了人就好了,我们的关系就不会变成这样,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因为太用力,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从身体上传来的丝丝疼痛缓解了心里突然蔓延上来的阵阵抽痛。
南宛屏住了呼吸,忽然感到有些紧张,“为什么?”
“因为一个阴谋,家族的阴谋。”赵矜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你现在看到的鹿苑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和美,你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肮脏多虚伪,人们都是戴着假面生活的。如果不剥丝抽茧看到最里面,你根本是不可能相信的。阿黎,他……他有一天发现了这个肮脏秘密,他还看到了我,南宛你知道吗,当时他就在门外,我站在门里,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被他听到了,我一打开门,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满脸冰冷的阿黎,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一回想起这最残忍的一幕,赵矜的声音就颤抖了起来,她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间,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噩梦,那是一个噩梦,阿黎走进门来,摔碎了门边的一个花瓶,我吓得往后退,一直叫着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但是他不听,赤红着眼睛苍白着脸朝我走过来。他赤着脚啊,赤着脚啊,就那样踩在地板的碎玻璃上,鲜血,全是鲜血,他的身上,地上,还有我的手我的脸,全是红色的血……我,我真的好害怕……阿黎他疯了,所以我,我才离开了他……”
赵矜诉说着七年前最让她恐怖的画面,整个人颤颤抖抖,牙齿咬住下唇,深深咬出了一道血痕。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顺了一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