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之看到一个壮硕的老人走了下来,看起来象是个屠夫。
“冤枉,老爷,我冤枉!”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可是贺敬之还是大叫起冤枉来。
杜狗儿来到他面前,不紧不慢,笑了笑:“我叫杜狗儿,你应当听说过我的名字。”
此言一出,贺敬之脸上已经是一片骇然。
就象杜狗儿敬畏周铨一样,贺敬之对于军情九所和其有“疯狗”绰号的头目杜狗儿,也是极为敬畏。
故此,当杜狗儿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告诉他自己身份时,贺敬之双股战战,全然没有了此前的勇气。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够撑过几轮刑讯,表现出不屈的气概之后,才会被迫屈服呢。
可是杜狗儿目光在他身上一转,他就双足发软,再一开口询问,他就已经瘫跪下去了。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说,莫杀我,莫杀我!”
贺敬之的哭诉让杜狗儿瞪圆了眼睛,这厮敢做出刺杀周铨之事,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旋即他心念一转:看来这些家伙,当真不是以周铨为目的前去行刺的。
那倒是奇了,使用军中退下来的机弩,射杀王琳这样的书生和陆游这样的孩童,有什么意义?
“你们一共六个人。”没有让对方直接招供,杜狗儿先伸出右手的大拇指与小指,慢吞吞地道:“只有三个人因为立功而活下来,其余三人,都必须死。”
贺敬之激灵了一下,若六个人全部死,他心里还平衡一些,可是有三个能活着,那就不一样了。
不恨寡而恨不均,凭什么别人可以活,自己却要死去?
“你是我审讯的第三个人。”杜狗儿又说道。
这个压力来得恰到好处,贺敬之不知道自己前面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招了,他已经收起了任何侥幸心思,决定不惜一切,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
杜狗儿听得这厮的供述,神色不变,可是心里却开始嘀咕了。
一群对废除科举制度不满的太学生,自以为看出“国是论战”背后的阴谋,故此激于义愤,决意刺杀参与此事的学者,嫁祸到周铨身上,以达到破坏论战的目的……
杜狗儿信这个才有鬼!
但从贺敬之的表现来看,这厮又没有说谎。
这背后,定然有文章!
“是谁人出的主意,要射小孩儿?”待贺敬之稍停,杜狗儿问道。
“啊……我想想,似乎是卢扬……对,就是他,是他说周围若有孩童,最好射杀一名孩童,这样一来,必能震惊天下!”
周铨纵容刺客刺杀饱学儒生,刺客动手时滥杀无辜,导致一位孩童不幸——这个栽赃,倒是这些读书人以往一贯的手法。杜狗儿冷笑了一声,心里却又提高了警惕。
他从对方招供的这句话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手弩从何而来?”他问道。
“卢扬,是卢扬拿来的,我们也问过他,他说这是他在家乡那边收到的……他是相州人。”贺敬之道。
相州?
贺敬之才不相信,那个叫卢扬的能够从相州得到这种源自华夏军前身护卫军的手弩。事实上,哪怕现在华夏军已经采用火枪,却也仍然装备有不少手弩。
不过相州这地方,倒是有些意思,这里是岳飞的家乡,同时也是韩家的大本营,狄偁正在查办的文维申案,韩家有两位大人物都卷入其中了。
而且,还有一处让杜狗儿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仅凭一次刺杀,就可以破坏周铨的国是论战计划么?
破绽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