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将近卫一团和梁山特别营暂时归他指挥,我自己嘛……回应天府坐镇?”
为了保密起见,韩世忠的信是用密码所写,到了周铨这里,先得由密码员译成明文,他才能看懂。看完其中内容之后,他不由得一笑。
旁边的董长青面色沉了下来。
“此事似有僭越。”董长青毫不客气地道。
追随周铨的时间不短了,董长青知道周铨喜欢有话直说,而不希望手下人拐弯抹角地浪费时间。
“兵权乃是重器,他这般提出要求,哪怕周公信任他,但此后别的将领亦提此要求,周公是给或不给?”
这倒是一个问题。
周铨沉吟了会儿:“依你之见,驳回韩世忠所请?”
“自然要驳回,不仅如此,还当公开训斥才是,只不过此时用人之际,不宜如此,且记下来,待战后训斥。”董长青斩钉截铁地道。
以周铨为领袖的这个团体,如今已经形成了自己团体的一些习惯,比如说规矩就是规矩,无论是谁,都不可破坏规矩。董长青对此深表赞同,同时也是这种习惯的坚定维护者,韩世忠的建言,完全不符合规矩,甚至有可能开一个坏头,所以董长青才会反对,不仅反对,还要将今后可能出现的武人擅自主张的势头给按下去。
周铨赞同董长青这种执善固守的态度,可是具体到今日之事上,他却有不同的想法。
“战场临机应变,有时不免有逾矩之时……我有一个想法,同意韩世忠所请,但是在此之前要先申明,此战获胜,他也未有功赏,相反,若是失利或者未达成会战目标,他将会承担双倍责任,此为后例,你觉得如何?”周铨向董长青问道。
董长青愣了一下:“那他如何会同意?”
胜则无利,败则重罚,这种事情,哪个会愿意去做?如今韩世忠手中兵力有限,就算加上周铨的三千人,也不过只有八千人,又不象岳飞配有火枪队,面对吴乞买两万多的哀兵,胜倒不难,可要达到会战目标,即大量杀伤金兵、擒杀吴乞买本人,则未必能达到了。
武人出生入死,为的不就是博个功勋么,要他们去啃硬骨头,结果却不给赏赐,甚至有可能加倍处罚,谁会同意这等待遇!
“换别人或许不同意,但是鹏举与泼韩五,却绝对不会二话。”周铨笑道。
董长青默然无语,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没有什么好进言的了。
只不过他不以为,韩世忠会认同周铨的申明,或许使者带消息去之后,紧接着韩世忠就会改变主意吧。
韩世忠当然不会改变主意。
当收到周铨回令之后,他笑着将之向手下展示:“诸位且看!”
与宋行风一样,他的部下当中,也有两位是在西军中的故旧,见此内容,面上不由有怒色,其中一位道:“这必是周公身边有小人进谗言了,肯定是董长青,他们这些文人,一向提防我们武人!这等吃亏的事情,团正,我们不能做!”
“正是,我们出生入死,却没有功劳,这有什么意思?团正是济国公妹婿,董长青不过是一个科举不如意的书生,算得了什么东西,疏不间亲都不知道么?”
哪怕是在周铨部下,文武之间,也是有些矛盾的,就连同是龙川学堂出身的,进入护卫军的与进入各个公署的之间,也总有些隔离。
听得身边人抱怨,韩世忠却哈哈一笑:“你们都这样说,我却以为这是周公对我的最大信任。”
“哦?”部下都是不信。
“换了别人,周公只会直接拒绝,毕竟我所提要求,违背了咱们一向以来的规矩,甚至可以说是僭越。但因为是我,所以周公才如此回复,那胜亦无功之事,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今后可能效仿我者!”韩世忠说到这,眼中凶芒闪动:“都不废话了,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周公如此信任我,那么吴乞买和他这两万多狗杂碎,我吃定了!”
说完之后,他立刻开始下达命令。
一个男人疯起来是非常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当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的男人认真起来,再配以原本就高度训练的部队,转眼之间,一道道命令发出,一支支部队开始行动起来。
已经亲临汤阴县城的吴乞买,立刻感受到了变化。
他同样调兵遣将以应对——此前双方为争夺汤阴县城陷入拉锯战中,他每次都觉得,只要再出一把力气,就可以将韩世忠赶出汤阴,但每次又总是被韩世忠撑过去。这种让他看到希望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觉,诱使他在汤阴城中与韩世忠纠缠了两日两夜。
此时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可是再看战场形态时,他除非冒着被追击的危险退出汤阴撤回,否则休想要轻易摆脱对面的护卫军。
摆脱不了,就只能追求全胜。吴乞买也是干脆之人,感觉到韩世忠兵力运转上似乎有所变化,猜出韩世忠可能会有大动作,因此抢先发难,全军尽数压上,不再有任何保留。
可他还是低估了韩世忠与护卫军的韧性。
又是三日激战,吴乞买进又进不得,退又不敢退,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后方催促,令自己的部下迅速北上,赶在岳飞来援之前要打败韩世忠,帮助他撤回。
如此一来,京师之围自解。
而李纲也就在这种情形下,带着姚平仲等将出京师,要与金人“决战”。
李纲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用兵,因此出京之后,前进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