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先生,你让我们很难做。”
这位出现在董长青面前的皇城司小吏,面上明显有忌惮之色。董长卿看到他,却没有被这忌惮之色迷惑住,他微微一笑:“万保?”
来人正是曾经抓住杜狗儿又不得不放了他的万保。
“你认得我?”万保的瞳孔猛然收缩,方才的那苦涩的笑意荡然无存,转而取代的是一种冷厉。
“我如何能不认得你,在我们这边,如今万干当可是声名显赫,如雷贯耳呢。”董长青笑道。
万保是皇城司七名干当官之一,而且是郓王亲自提拔,乃是赵楷控制皇城司的关键人物之一。听得董长青这般说,他心中生出极为不安的感觉:“你知道我要来寻你?”
“知道皇城司会来人,只不过没有想到,竟然惊动了万干当。”
“哼……若是我转身就走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你若能转身离开,刚才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董长青笑吟吟地一伸手:“废话不说,万担当,抓人吧。”
如董长青所言,万保此时确实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不过董长青的镇定,让他极是不安。
“董长青,你一心要为周铨当走狗,读的书都读到哪儿了?”他沉声道:“既然你执意走这独木桥,那休怪我万某人了……抓起,带走!”
既然是来抓捕董长青,他身边当然带了不少人,这些人一拥而上。
原本万保还怀疑董长青是故作镇定,还会想法子拒捕逃跑。但皇城司的人上来之后,将他围住,他不但没有逃,反而迈步向前,仿佛是要自投罗网一般。
万保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地强烈了,他眉头一拧:“堵住他的嘴,莫让他出声!”
这个命令是为了防止可能的意外,若是董长青大叫出声,这里可是国子监,没准就惹得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太学生们出来多管闲事。
虽然这些太学生们对周铨也没有什么好感,甚至他们当中,不少人倾向于虚心博学礼贤下士的郓王,可是总得避免意外。
但他看到在嘴巴被堵之前,董长青嘴唇动了动,说了两个字。
“晚了。”
然后,刺耳的叫声在国子监中响了起来。
“不得了了,皇城司的狗腿子,在国子监中捕拿太学生了!”
这个声音不极响,但喊话的人躲得很巧妙,至少万保脸色阴郁地去寻找发声之人时,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很难判断,这声音究竟是从哪个疙瘩里传出来的。
“快走!”他厉声道。
此时此刻,心中的那种不安更为强烈,让他恨不得一切可以重来,那样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国子监动手。
皇城司的武士将董长青挟着就走,不远处就是他们骑来的自行车,只要将董长青塞入其中一辆三轮自行车的车厢,想来就可以万事大吉。
但是方才那一嗓子的作用起来了。
国子监边上,可就是太学!
若按国朝规矩,国子监只有学生二百人,可旁边的太学到了当今天子朝达到鼎盛,共有学生名额三千八百人!
这还不包括那些未能入学却在太学附近租屋学习的各地学子,总之,那不知何处而来的一嗓子喊出之后,原本安静的太学突然乱了起来,到处都是脚步声、问话声。
皇城司的人将董长青拖到自行车前时,向周围才看一眼,顿时就头皮发麻。
少说有几十双眼睛,从各个地方向他们望来,而且,这几十双眼睛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
只是一犹豫,就变成了一百多双,待将董长青塞入车厢之中后,已经变成了两百多双!
“果真是皇城司的狗腿子!”
“他们抓了一个人,我亲眼见着,穿着长裳,是读书人!”
“太学是何等地方,他们竟然敢闯进这里抓人!”
“太学生何罪,竟然为此等执贱役者所辱!”
“祖宗成法,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这等卑贱之人,竟然敢****士大夫!”
“周厉王以诬止谤,时人道路以目,今日以贱役欺凌士人,莫非也欲钳制天下悠悠众口?”
“不能让他们这样把人带走!”
“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诸位同学朋友,今日抓别人,若我等不出头,来日抓你我,便也没有谁出头!”
声音最初时还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只是窃窃私语。但少不得有带节奏之人在,于是很快,议论声如潮水一般,哗哗扑面而来。
万保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董长青想要做什么了。
皇城司近年来权力大增,原本就极狠忌讳,赵佶偏爱郓王,更是招来了不少不满。只不过此前这事情还能遮掩,矛盾虽深,却未激化,故此没有掀出来。
董长青今日,以自己为饵,诱使皇城司在太学中拿人,便是要将这矛盾激化,将原本被掩盖的可以私下作交易的东西,全都摊出来,让朝廷和天子,必须有个交待!
他面无血色,心中恨董长青入骨,但此时他根本不敢放开董长青,只要他一放,董长青开口再鼓动两句,他们少不得要吃苦头,而且皇城司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望,就要毁在他手中,他在郓王面前、在皇城司中,再无前途可言。
只能赌一把,赌这些太学生们畏于朝廷法制,不敢随意乱来。
“此人乃是钦犯,把他带走,若有阻拦者,视为钦犯同党!”他厉声大叫道。
“钦犯?咱们国子监、太学里,什么时候有钦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