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活师兄,咱们回家吧!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此时此刻,站在葬坑最近的玉花湮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她惊见本该空着的棺材里“睡着”一个人,不禁竟是破天荒地委任桐琴玉府为“家”。
望着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这时候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钻,独活也是糊涂了。他看看棺材里容颜极似玉花湮那没有活气儿的尸身,有双手扣住玉花湮不让她慌乱之中跑下山去。
“师妹,师妹,玉青箫!”独活接连呼唤没叫醒被吓坏的人,最后他不得已地一唤震慑周围,使得远处结伴砍柴的樵夫侧目看来。
“师兄咱们走吧!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就在这……”
她的双手捉住独活的衣襟不停地抖着,余光扫见几个樵夫好奇地靠近,独活迫不得已地顺手向棺里洒出一把药粉,希望在几人过来之前清扫掉尸身。
师父说局势有些紧迫,不然不会轻易许他出谷。
而所谓的“局势紧迫”也是因他这个小师妹,瞧她这一副对世事懵懂不清的样子。他虽身无分文,但他也知。
在民间,对于一个相似又寄人篱下的姑娘,若让“掘恩人墓”的流言传出去,绝对不是好事。
所以,故去的人平白消失在未亡人面前,就是最好的“传说”。
樵夫们走近望向葬坑,那静躺在棺材里前一瞬完好的尸身忽然消散成林间的一抹粉白晶莹的“霞光”。独活心中谋划的善后已成,作势拍着玉花湮以作抚慰动作将那“颜色”带向玉花湮的背脊,一闪即逝。
“青箫小姐莫再怨家人待你刻薄、阴毒,好好地收着小师妹给你的银钱,转世投胎吧!”
躲在独活怀里的人闻听此言有异,她之前只顾着惊心于空棺之中竟是冒出“自己的尸体”来,并未听见有人接近的脚步声。
而有一身武艺的独活,面对转机时刻的现下,只能在众人面前装作是个寻常的小药童,“阴魂附体”的戏能否演下去,还得看怀里小妹妹的领悟力。
反正今天他刚到玉府时,风师兄就将昨日宁玉斋里的事情对他讲了一遍,想来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小师妹,应该接得住他的好意。
脚步声她是没听见,但是独活说话之前那股从未闻过的药香,倒是使她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十岁便长埋于黄土之下,还被狠心地丢在这个阴嗖嗖的地方。梅姑娘与我年纪相仿、境遇相投,最是上天垂怜,她竟长得和我相像。同样遭人迫害,她活着,我为何要去投胎?”
玉花湮阴沉着脸退出独活的怀抱,在他身后众人看见她面容之前,她冲着他扯了扯嘴角。心想他们果然是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继而再向身后退了一步,豁然转身,全没看见独活身后樵夫似地,再次俯视葬坑。
独活只欲小师妹能躲过流言,却猝不及防退出怀抱的小丫头纵身一跃跳进棺材里。
“师…青箫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独活一时情急几乎脱口唤错称呼,只是听闻身后的人也跟着脚步上前,不免立时转了口风。
玉花湮仰视着众人,目光中透露着不屈的精神,此时已经坐在尸身方才的位置。
她直视着独活身后青、绿、黑几色不定的众人脸色,玉花湮更是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昨天自宁玉斋回来蕊儿妹妹才与我说实话,虽梅姑娘着实冤枉,却也间接使我玉家家破人亡。即便我玉青箫死不瞑目,也不愿见家族败落。我看这墓穴不错,既是我睡不成,便让梅姑娘陪我长眠于地下也好。”
说完,玉花湮就双手摩挲石棺的内壁躺了下去。
樵夫们早就是一阵惊骇不能言,此时听见阴魂要拖着一个小姑娘陪葬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只是恻隐归恻隐,有谁愿意去招惹连青天白日都无所畏惧的冤魂?
这时,独活才像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似地,回眸看向众樵夫,他假意低声地对他们说:
“哎,这可如何是好?咦?诸位大哥什么时候在这的?在下对桐琴人生地不熟,不知哪位认得道长法师,我好好的师妹,差点被人家害死已经够可怜了,现在青箫姑娘还拖着她陪葬,这可……”
“小公子高抬我们了,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哪里认得得道高人啊?只是以大哥的拙见,玉小姐下葬已有三载,仍徘徊人间不去。现在拖这小姑娘作陪实在不是好事,你得赶紧把人救上来才是正道!”
其中一名比较胆大的樵夫看见独活的忧患之色,不免也低声地为他出谋划策。
他的话音清晰地传入棺材里玉花湮的耳中,她心中冷笑:果然不论流言还是传说,都只能由着这样看似有胆却终是有名无实的家伙才行。
“尔等快滚!再于此处罗里吧嗦,就一并下来陪我。”玉花湮只嗅到药香才大胆跳下来,当然,她也不是胆大到,躺在一副别人躺过三年的棺材里都不畏惧地步。
“小伙子,你好自为之。我…我们…先走了……”众樵夫听见玉花湮似在催命的话哪里还敢有一刻地逗留,话已说完,立即撒腿向山下落荒而逃。
“你舍不得走,就留下来陪我!”
只是在众人为跑出多远的时候,就听见那本该在葬坑里的声音仿佛转了位置。胆大的转眸看向坟墓那边,正见玉花湮重新站回地面上,而刚刚还站在坟墓边上的孩子已经惊坐在地上挪不动了的样子。
只见那少年一面很是费力地向后挪,一边大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