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鲜血溅染了院中已向干枯的荒草,就在玉花湮面前,曾经围着她整日“姐姐长、姐姐短”的丫头身子飘摇的倒下。
玉花湮迅疾站起身,伸手拉开院门,不顾杂草阻路,左右挥臂地执意要走到玉沐蕊面前去。
只是她才走到玉沐蕊跟前,未来得及蹲下去看看趴伏在地上的人是死是活,就闻身后一个年纪不似很大的女婢唤人的喊声:“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很好笑,也觉得玉沐蕊这样唐突地选择了自己的归宿是再错不过的事情。玉沐蕊应该好好儿地活着,活着看她怎么将徐氏和她那两个子女,一一除去。
玉花湮垂首看着地上趴着已然没了生气、衣着褴褛的姑娘,双臂垂于身子两侧,丝毫没有要落荒躲开的架势。她执拗地望着地上趴着,头边一摊鲜红的玉沐蕊:
“蕊儿别怕,也别觉得孤单。你且在黄泉路上等等,少则半月、多则半年,姐姐一定送他们一家去那边给你、晓晓和‘娘亲’叩首赔罪。”
院子外面许多人接近青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倾耳听来,这兴师动众的,来人似乎还真不少呢!
玉花湮不禁轻笑她有些睡糊涂了,那个下人她本就不识得,作为眼线也是极好的。她和玉沐蕊说话耽搁了这么久,“捉拿杀人犯”的一众也该到了。合情、合理!
与此同时,玉花湮身后的草发出细微的践踏声响。她的嘴角轻扬,似乎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而后。阔别已久的梅君羡嗓音就从她的身后传来,只闻他有些急躁地催促:“人都死了,婉心还傻愣在这儿做什么呢?你是为了等他们‘人赃并获’,好对你治罪是不是?”
“我不会武功,跑得太慢,若是撞上,反而坏事。”玉花湮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倒地的人身上。就连和梅君羡说话的时候都不曾侧目。
梅君羡见这妹妹还真是沉得住气,不禁气得一乐。单臂将人带起,在众人来到之前闪身绕道离开了。
……
回到云苑,方被梅君羡放下两脚一踏上院子的土地,玉花湮就觉得气氛不对。
尤其是此时看见应该在客盈门回来的路上。而绝对不是脚程快到已经打酒回到院子里的老神医。
鼻翼翕动了几下,玉花湮抿了一下唇,果决地拨开走在她前面挡住她去路的梅君羡,飞扑到老神医身边。像块粘糕一样粘在平日她最不爱接近的老人家手臂上,乐悠悠地问长问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就出去没一会工夫,你干什么坏事了?”老神医虽是知道玉花湮这一反常态里面大大的有问题,但是他还是很欢喜小丫头这样黏在他身上的温暖。
“谁干坏事了?我这是奖赏你今日没有背着我大师兄出去。偷买酒喝!”
玉花湮仰面与老人家对视,一排雪白的贝齿咬在自己的下唇上,龇着牙冲老人家做鬼脸。她的大眼睛眨巴着。向揭她短的老人家示威,嘴里还谄媚似是无心地口口声声唤着大师兄来讨好残天羡。
虽是答应老神医入雁荡谷神医一门,虽是对谷吟风和孑染都叫过师兄,甚至对梅君羡都叫过哥哥。但于雁荡谷而言,除了老神医以外她最应该尊重的人,她却还是第一次唤出“大师兄”这个称呼。
为何不唤?因为不敬么?不。想来是个有心人也看得出,她不唤大师兄。归根究底是为了什么。
“啊呀!”上一瞬还黏在老神医手臂上的人,下一瞬就被人握住一只手臂离地提起,捏住她被木板刮伤的手,疼得她嗷嗷直叫。
“看来这祸,惹得不小。”八个字入耳,玉花湮的双脚终于又回归了地面,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晒在她略微苍白脸上的阳光。
玉花湮确实是惹祸了,要不是她仗着自己胆子大,仗着自己有信心不论是谁,师门中定会有人去青音接应她,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徐姨娘埋伏好的人给逮到熙宁去了。
所以,知错认错,但不一定会改的某女子垂眸盯着面前人的衣摆看。面上心服口服,心里服不服的,就是两码事了。
手背上灼烧一般的疼,因为一道道清凉的湿润涂抹而渐渐消减。玉花湮好奇残天羡这又是拿了什么灵药给自己去疼,不禁踮起脚尖抬眸看向自己被人家捏住的手背。
羊脂玉一样温润的颜色,却不知摸上去触感是不是也相同。这么想着的人儿就真的伸出另一只手向自己的手背,结果……
“啪——”
不老实的那只手让一只大手拍得通红,玉花湮视线上移,正好对上残天羡未戴面具那只眸子严苛的目光。
她不由得扁起嘴,眼眶中泪光来回打转地仰首与残天羡对视。
她当然不期待这招儿对他有用,反正她这样也不是为了对付残天羡的。见她要看向坐在一边的老神医,受不得老人家念叨的残天羡立时松了玉花湮的手。
某人如愿以偿,立时把涂抹药膏的手收回眼前,另一只手又想伸过去摸一摸,看看触感到底和触摸美玉有何异同。
“玉青箫!”
本以为呼唤自己这名字的是残天羡,可是某些人做事太过专注,抬眼看残天羡时候,才发觉刚才叫她这名字的是个女子。而且,那女子就是玉沐姿。
此时,残天羡正垂眸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错了,她居然觉得残天羡在用目光示意她什么。
她也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方才一心害怕残天羡怪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