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乾墨的话,玉红檀一瞬间睁大双眼的神情在第一时间出卖了她常时的冷静之姿。
“所以,你该回去,若是此时让人占了先机,那咱们苦心经营的大事,就要付诸东流了。”乾墨安然自若地坐在桌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浅酌之际,听见有人往他们房间走来的脚步声。
乾墨方才稳如泰山的气势瞬时大泄,他对着还站在窗口的玉红檀轻咳了一声。
玉红檀之前似在担忧的神色缓和一下,而后就在她转身欲回到桌边之际忽然“呀”了一下。
本来是“严阵以待”的千机楼楼主惊闻这声,不禁也将目光移向窗口。可惜,玉红檀虽然也是身量纤细,但终究窗扉未曾全开,他没有看见令玉红檀失态的“奇景”。
此时,他们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人一袭白袍、身子瘦削,较为白皙的脸颊上生了一双黛眉,黛眉下一对眼睛虽算不上大,却是十分明亮、又神气的。这人微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粉唇,乍一看去就是翩翩小公子一位。
“这不是贝爷么?”看见这个“小公子”,不爱在外人面前妄自出言的玉红檀却先是转回头、欠身对其施礼,口中还是颇为友善地道出一声问候般的话。
看见乾墨坐在桌边,而玉红檀却“远远”地站在窗边,脸上原是呈现着氤氲进门的人,脸色忽然开了晴。
贝爷在玉红檀欠身施礼的一刹,也是反应极快地向着她颔首回礼。而后,她的目光直接移向坐在桌边的乾墨。
“我来看看桃花酿够喝么?”贝爷对乾墨说起话来自然而然,仿佛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似的。可是在乾墨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出这种老友相见的热忱。
相反的,玉红檀从窗边来至乾墨面前,又一次福身向乾墨施礼告辞的时候,他淡淡地冲着她笑了一下。玉红檀直起身,奔着刚才忽然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目标离去。
临出门时,玉红檀脸上褪去微醉之色,还不由自主地回眸看向身后那个英姿飒飒的贝爷。
一面垂眸向楼下看似不疾不徐地走去。一面心下揣度在她看来很神秘的人:这次见她倒是装扮得更像个男子。可楼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先回去看看‘老头子’再说。楼主说得不错,虽然玉家暂时不会出事。但,一旦大势倾颓到那女人手上,便无法收场。
按理说她的脚步称不上快,也绝算不得慢。可是紧追几步到外面的街上。还是失去了她惊见之人的身影。
门口张望片刻,玉红檀身边就多出一个身影来。而这个人正是破坏她之前打探残天羡消息,让她一无所获的“罪魁”。
可是怎么办呢?
看见这张脸她就深感心绪复杂交缠,冷眼看去明明是特别精明的样子,每次见他竟都发生让人觉得他呆到无奈的事情。可偏偏就是这个与她年龄相当的男子。默然地在她心里留下一时不能磨灭的印象。
依循千机楼严酷训练,于她而言早应没了这种属于寻常闺阁姑娘家的悸动。玉红檀面无波澜,心下暗笑自己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话。
这便是她的报应吧?
顶替了瑶林玉家二小姐,享受了本是她人一生荣华的报应。
“梅公子?”瞧着梅君羡冷不防看见她那呆愣出神的样子。本不想出声的人,情不自禁地发问。
梅君羡听见动人的嗓音飘入耳畔,这才惊觉他挡了人家姑娘的去路。
不觉羞赧地抓着自己的后脑,比之站在阶上玉红檀尚高的身量微微弯了一些,不由自主地说出由衷赞美的话,“原来是红檀小姐,我当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玉红檀闻言微微一笑,明明是急于求证自己看见的那个身影是人是鬼,居然因为去而复返的梅君羡再次破坏了她的行动。
“我方才在楼上瞧见梅公子行色匆匆,可是仍有急事在身?若有急事,便不要在此耽搁,欠下的饭食,改日兑现也无妨。”
玉红檀破天荒地对梅君羡开起玩笑,而此时,梅君羡仰首一看,可不是,上次说好了要请玉红檀来客盈门大吃一顿的。
“我…我今日……确实有要事在身。”经由玉红檀一提醒,方才看美人看得痴了的男子汉瞬间想起师兄不在他就“丢人”了。
梅君羡一下子急了,别的不说,就算师兄们回来不治他的罪,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也是头一个不会放过他。师妹一丝不损便罢,但凡有一分损伤,不说他心里过意不去,怕是师门也容不下了。
抬眸对上玉红檀温和的目光,梅君羡忽然不好意思了。上次就张罗着请人家到客盈门来,如今他们就在此地,又说有事不免显得推辞。
认真望着美人,梅君羡脑海里蓦然冒出一个念头,伸手在自己身侧比量玉花湮的身长,“小姐说在楼上看见我,可曾看见一个这么高,看起来身子弱弱的姑娘?”
“姑娘?街上来来往往的姑娘多得是,却不知梅公子心心念念的姑娘是哪个?”玉红檀含笑反问,直把梅君羡问得说不出话。
转盼的停顿过后,她似乎才满意于对方的反应,“我倒是看见了一个和公子所述七分相似的姑娘,不过人影一晃就向街那边不见了。倒不知是不是公子一心找寻的心上人。”
“心上人?”梅君羡一下子被玉红檀的话问愣了,望着她“十分”认真的眼神,不禁赶紧解释道,“那是小妹婉心,昨日我与她吵嘴,今晨去看,人不见了。